第十一章 武当山峰高长路慢 现真人道法安乾坤(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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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柏陡见唐远志已拍掌而至,再也顾不得手上吃痛而是顶了口气举手相迎。经太平寺一役他早已见识了这年轻人的实力,知道他的武功绝非自己可比,因而不敢大意,出招便并非硬碰硬的架式而是留足了后手。

唐远志人在半空便留意到德柏脚下的步子半是守式,料其是想乘着自己落地之际搪过一招便退避三舍,只是他对这个恶僧的憎恶充满心怀,哪能轻易让他得逞。

就见唐远志使开一招无量大方经里的“如影随形”,德柏只见眼前袭来的两只手掌突然幻化成了四只,待他想挪身向后闪避的时候再看周身却又俨然出现了八只掌影,不仅在自己的眼前闪动,好像胸前、肋下也全是唐远志的手掌。

没等德柏看个明白他的双肩已同时吃了一掌,双臂顿时失了知觉。下意识的又要退后两步,不想眼前的数只手掌仍没消失,胸前也挨了一掌,腹中一缩,嗓眼发甜。他顶住自己的牙膛没有吐出血来,却感觉右手上一阵凉风,原来是唐远志乘隙将飞枪拔了回去。

高俊领着赵万等人在林内听得有急促的阵阵马蹄声奔来便赶忙扔下那些道士的尸身返回路上,赫然发现师父正与那冯二公子战在一处,而师叔德柏双臂吊垂也正被唐远志一掌拍在胸前。十几个年轻人纷纷抢步上前,分成两团各自己围到了自己师父的身旁。

顼离道长得了喘息的机会,只是眼前搭救他的两个年轻人看着却眼生得很。这时从林子里冲出来的几个人将德柏护在了身后他才有机会仔细看面前这少年,二十左右的年纪身法却干脆凌厉而一招一式又不失厚重沉稳,尤其是手中的那柄飞枪更是让他恍若当年。

正一边想着心事,顼离道长就听面前那俊美少年好似转过头在和自己说话,像是在问他是否受伤。顼离道长赶紧顺了口气,说道:“多谢少侠出手相助,在下暂无大碍!”

他们这边倒是停了下来,冯二公子与德松却仍在你来我往的拆招换式。高俊等人虽围了上去却丝毫没有任何作用,皆因冯二公子的招式实在是华丽潇洒,每一个动作大开大合之际毫不拖泥带水,紧攻德松上、中、下三路不舍的同时还总能轻巧的避开其余人有一下没一下送上来的兵刃。

后方马上还坐着南极天师、方远、李化鹏等人,于栋海和徐才善正依南极天师的吩咐各执兵刃从马上跳下来帮唐远志、冯二公子解决那些砣矶弟子。

德柏也抓住时机在周身内运了两轮真气,见对方来了帮手便怪叫一声分开身前一众弟子,双目泛满可怖的血红色,同时两只手成鹰爪式交叉而结直冲唐远志身前飞去。

这边唐远志虽观瞧着冯二公子与德松的对局,但眼角余光仍看得清德柏正向自己发难,耳听得两道劲风袭来,唐远志不敢大意,转回身便要迎战。

然而回过身来眼前的一幕却着实出乎他的意料,只见德柏就要接近他的时候却硬生生的在地上一个停顿,随即便是闪电般的转而向一旁的顼离道长攻去。

顼离虽一直盯着德柏的一举一动却万万没想到他会突然对自己出手,唐远志倒是在他刚一停顿的时候便有所预感但再想阻拦却终是晚了一步。

只见德柏两只鹰爪手的十根手指有如钢钉一般全都插进了顼离道长的前心,随着再一声惨叫,眼看德柏正要收爪,如若这一下他五指咬合到一块再拽出来那顼离道长的身上定然要出来两个大洞,如此焉有命在?

就在这时唐远志脚下步法腾挪,转瞬间便到了德柏身后,没等德柏刚要发力,唐远志依样画葫芦,仍旧是无量大方经的“如影随形”,再一次狠狠地拍在了德柏的双肩上。

要说方才唐远志这一招只使了五六成的气力,则眼下为了救人他却是使了十成十的功力,双掌拍下就见德柏的双臂有如从自己的身体脱离一般,手上莫说再要发力,就连再想举着都已非易事。

随着唐远志双手一带将他摔向一旁,只见德柏的双手从顼离道长的前胸抽了出来,顿时道长身上的深蓝道袍迅速被鲜血染成了黑紫色。

那边德柏的弟子浪里白赵万赶忙跑上前去将德柏扶住,再看德柏脸色苍白垂着双臂,嘴里吱唔着同时眼里像是能射出两把刀一般心有不甘地死盯着唐远志;唐远志哪还理会他,抢步上前将顼离道长前心几处大穴拍住,同时将他抱起向南极天师等人的方向跑去;与此同时冯力也从马上飞身向德松那边抢攻,原来于栋海与徐才善已被高俊、赵万等人围住,眼见他们二人应对有余,因而冯力便上前与冯二公子一同对付德松求的是速战速决。

德松一个人本来便是将将勉强能应对得了冯二公子,甫等冯力再加入战局情势便直转而下,再加之他已将那边德柏受伤看在眼里,且看自己十几个弟子围着对方两个人打转却丝毫占不了上风,德松心中暗呼这阻截大计算是败了,现下盘算的便是如何脱身为上了。

冯力的武功似乎并不在冯二公子之下。

二人一左一右合攻德松,步步为营逼得德松已然连退数步,眼看冯二公子一套连环拳便要招呼到自己身上,德松卖了一个虚招,借机大步跳出了圈外,与此同时喊喝一声“扯乎”率先跳在了武当道士骑来的马上,两腿一夹马儿奋力狂奔,经过德柏身边的时候一把提起他的前心将他拉到了马上。

高俊等人也纷纷抢攻几下便乘隙就近抢过马来、德柏的弟子也纷纷跑到林子里跟着逃窜而去。

冯力和于栋海、徐才善想要去追却被冯二公子拦了下来,跟着他来到了唐远志身旁。只见南极天师早已从马上下来,正搭着那武当道士的后颈帮他喂食止血丹,而那道士显然已是剧痛难当、失血过多昏阙过去。

“这位是武当顼离道长,他是我的故人啊,不想今日在此相遇却还遭了毒手!”南极天师看到冯二公子等人上前便语带悲伤地为他介绍起来。

冯二公子先是问唐远志道:“兄弟你没受伤吧?”得到确认之后这才一同蹲到了顼离道长身边。

“天师,那妖僧下手如此狠辣,看来道长伤势不轻啊?”冯二公子见到顼离道长的伤口一时也是不忍多看。

随着南极天师喂服顼离道长吃了止血丹并在他胸前十处伤口上分别洒了金创药之后,众人将他搬到了一处平坦的地上让他躺了下去。

南极天师的悲切之情溢于言表,捶天顿地一直在咒骂德松、德柏二人实乃无德,不配做个出家之人。经过方远大概讲述众人这才得知,原来南极天师与这受伤的顼离道长数十年前还曾有过同门之谊,虽非正式的师兄弟但也算是同门学艺,后来南极天师另转山头拜在了金桂山的双龙观门下,而后又自创门户建立了南极庵;而少年顼离其后也是学有所成被时任武当派掌门方智道长收入了门下。

二人虽天各一方但却从未断了联系,常有书信往来。不仅如此,三年前南极天师还应邀到访过武当山与顼离道长相谈甚欢,彼时也正是方远陪同南极天师一同造访的武当山阅剑阁。

冯二公子听毕方远的陈述来到了南极天师身旁,但见南极天师仍是心有忿忿便安慰道:“天师,您不必过于担心,我看顼离道长虽伤势不轻但好在只是外伤,想必多加调理不日便可痊愈!”

南极天师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如若真是皮肉之伤也便罢了,然而那德柏恶僧的鹰爪力功夫着实不浅啊,十指劲透之下顼离道长的数条筋络也都被割断了,不仅如此他的肺腑也多少受了震动。现下虽暂时止住了外伤的血,但是他呼吸受阻因而仍不时会咳出血来。”

冯二公子等人不无关切地问道:“如此该怎么办才好,万不能眼看着顼离道长丢了性命啊!”

南极天师沉吟了许久,半晌之后环顾了众人一圈之后才说道:“依贫道所见,那德松、德柏两个恶僧想必本是要于此伏击我们,为的是拦阻我们不能得往追寻金冠。不巧顼离道长一行经过此地害得他们的伏击没能得逞,不出所料咱们前行之路仍是不会太平,他们定然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众人面面相觑,南极天师又说道:“为今之计咱们争夺金冠乃是头等的大事,万不能让砣矶岛的人抢了先;然而顼离道长为人宅厚,又是我的老相识,如何也是不能置之不管的。如此思量再三,贫道有个主意却不知冯二公子意下如何?”

冯二公子赶紧说道:“一切尊听老天师安排!”

南极天师闻言又看了看唐远志,这才说道:“唐公子,贫道便要将我的老兄弟交给你了!眼下我们仍得加紧脚程赶往淮安府,而顼离道长受伤不轻,需得腾出人手将他送医问诊甚至是送回武当山,这个任务由你来负责是再稳妥不过了!”

冯二公子本想说话,但南极天师眼神示意阻止了他。唐远志只顾着观望一边顼离道长的伤势因而并未在意,只应声答复道:“天师尽管放心,我定会周全将顼离道长平安送回武当山!”

冯二公子与方远合力将顼离道长缚到了马背之上,南极天师从褡裢里找出纸笔写了封信交与唐远志,同时与他约定好到得武当山之后即便返回赶往淮安府。屇时如若他们一行不在当地则势必是没能如愿夺得金冠,但即便如此仍会留下讯号,唐远志只需跟着信息接着北上追赶他们便行。

南极天师又仔细看了看顼离道长,对唐远志好生关照了几句后方才上马离去。冯二公子最后才走,他嘱托唐远志一定要加紧时间,尽量不要在路上多有耽搁。唐远志一一应了下来,待冯二公子等人走了开去便也牵着马驮着道长赶往方才经过的集镇套车、买药去了。

武功军威、震慑四方!武威城横亘西北要塞之上,城池肃穆严威、百姓民风剽悍,千百年来便是中原王朝得以抗衡乃至谋求掌控西域的边垂门户重镇。

自打十数年前定西王晸永起兵作反,武威城便是两方的首争之地,起初一度也是数易其主。经过长达六年的相峙,最终晸永的大军是牢牢掌控了这座兵家必争之地。其后定西王也离开封地,将自己的王府搬到了这座军功重地。

王府大门有十六名重甲军兵分列左右,府外四周不论白天黑夜皆有数队巡逻兵交叉往返,整个王府便有如这座城池一般自有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

此时日头刚亮,就见王府门外打南边匆匆驶来一辆破旧的马车,这马车只一匹瘦马拉着,随着赶车人一声呼喝止住了马,车上竟抖落下来漫天的尘土,想必这车是一路风尘仆仆赶过来的。

门外军兵见这车并不是府上坐客且如此冒失便纷纷持枪将大门挡住,同时有人大喝:“什么人,王府禁地,速速离去!”

车上帘布打开随即下来了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这人中等的精瘦身材,脸色苍白且动作并不甚灵便,然而那十几名军兵刚一看清这人的脸面便赶忙俯身施礼,高声喊道:“参见韦副将!”

这人正是韦高峰,门房内的人听到声响早已打开了大门,只见他定神紧了紧衣带,抬头看了一眼门楼正中高挂的“定西王府”四个大字便径直走了进去。

王府总管陆金富正在晸永的书房搓着手来回转悠着,抖然看见来了个人竟是韦高峰便赶紧迎了上去。韦高峰点头见礼,只见陆金富却并不与他寒暄而是紧忙拉着他来到了一边,悄声问:“高峰,你来时路上碰到杨将军了吗?”

韦高峰不解,摇了摇头。陆金富又拉着他向墙角近了一步,贴近他身前说道:“前几日收到你的传书王爷本还没有多说什么,哪知今日一早他却大发雷霆,把杨将军叫到书房好生骂了一顿。我听说他已责令杨将军即刻启程赶往京城,务必要将‘九凤金冠’劫了下来。这不我刚被叫过来,生怕他还在气头上正不敢进去呢你又来了。”

韦高峰听了这些脸上一热,低头不语,他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陆金富看了看四周无人这才又说道:“你还是先不要进去了,就在这儿等着。我进去探探王爷的口风,最好能想办法让他不要动怒,否则你怕是不好过啊!”

说罢他正了正衣冠,慢慢地来到书房门外,扣了两下门,书房里传来一声“进”,陆金富转头向韦高峰压了压手,示意他安心等着。

书房里晸永站在后窗,负手看着窗外花园里并不甚多的几株绿植。听到脚步声他头也没回,叹了口气这才说道:“你看看那几封信吧!”

陆金富转头向桌上看去,说是书信其实就是零散放着的几张字条,都是飞鸽传书来的密件。他拿起一张看了两眼又看了第二张、第三张,等第三张看完又将第一张重又看了一遍这才接着看第四张、第五张。

他还未看完晸永已回转身来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陆金富赶紧上前为他沏了一杯水。

“我们地处西疆,得到的一切消息终归还是要慢些啊!”晸永淡淡地说道。

陆金富站在一旁心中知道王爷所谓何意,但还是宽慰道:“路途远了些这确是不假,有时东边的消息来得稍慢些也无可后非。当然,除此之外不说咱们这边的风吹草动东边知道的也同样晚些,这南边、北边的事情可尽在王爷的掌握之中!”

晸永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看了看门外的方向问道:“是韦高峰?”

陆金富答道:“我怕王爷见了他再动怒便让他先在门外等侯了。”

“你让他进来吧,事情由杨曜中接着去做了,暂且不提。那信笺上的内容你看了,我得问问他是真是假!”晸永边说边将那几张字条收了起来。

等韦高峰进得屋内行了礼,晸永看着他良久才开口说道:“高峰,姑苏之行并非全是你的过错,你起来吧!”

韦高峰慢慢的站了起来,额头上已全是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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