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晸永又说道:“你也受了伤,且金冠的事已让杨将军去做了你更是无需记怀,这几日便在府上好生休养。”
韦高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属下办事不力,王爷尽管责罚,高峰绝无怨言!”
陆金富听闻心里直骂他犯傻,正担心王爷听了会不舒服,不想晸永并不在意反是哈哈一笑说道:“你这孩子从小就有这种倔气。这金冠啊那么多人盯着哪会轻易得手,我想得到它不假,然而说到底也便是凑凑热闹罢了!不说是你,此番就是杨曜中也失了手我同样也不会罚他。你们都记住,那金冠固好,但于我们最多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己但决不是非它不可!”
陆金富赶忙应声道:“王爷说的是,有它甚好,没它也无妨,江山大业靠得是我们自己,那些江湖传闻尚不知真假不说,即便是真的我看也未必需要那些武功秘籍,我们铁打的军队便是这天下最强的武功!”
晸永点了点头,挥挥手让韦高峰退了下去。
陆金富又给他添上了水,看韦高峰已经走远这才俯身问道:“王爷,怎地你又改主意了,那个事情不问一下吗?”
晸永思忖片刻这才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唐远志赶着马车却不敢行得太快,虽然车里铺了厚厚的草垫但顼离道长的伤势着实太重,胸前断了数条筋脉尚未通络,且他生怕行得太快会将好不容易完全止住血的伤口再震裂,即便他昼奔夜赶一刻都没有耽搁但仍是足足走了半个月方才在这日的晌午到了武当山下。
巍巍武当山绵延数百里,其主峰天柱峰高近千丈。
唐远志此时牵着马车走在天柱峰下的小道上,这小道虽不甚宽但修的却很是平顺,道路两边尽是广阔的田野。时值夏末,田里绿油油的满是无边的稻谷,置身其中再看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天柱峰倒是别有风致的一番美景。
深吸了一口清爽的空气但却无暇顾及这身旁景色,好不容易终于到了武当山他更想尽早把这顼离道长交给山上的道士们好及时往回赶赴淮安府。
这一路上他深切感受到路途之遥远,心下已知自己多数是来不及在淮安追上冯二公子一行了,又想到冯二公子他们要对付的不仅有砣矶岛的人还有大将军文玉,不由很是为他们担心。
正想着这些,隐约看到对面远远的来了两个人,等近了一些才看到那二人的穿着打扮也是道襟道袍,该是下山公差的道士。
那二人也己看到了唐远志,快要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其中有一人先停了下来,打了一礼后问道:“这位施主眼生的很,请问可是要往武当派去,但不知所为何事?”
唐远志赶忙回礼,答复自己是为将顼离道长送回武当山而来,边说话边回身将车帘掀了起来。那两个道士一听他提到顼离道长先是一怔,待看到车内躺着的正是顼离道长且还昏迷不醒时,二人警觉地后退了一步,正色问道:“你是何人,顼离道长怎么了?”
唐远志便大致将自己怎么经过兴化苦茶林、如何遇到顼离道长的经过说了一遍,两个道士听完互相点了点头,其中一人二话不说转身便向回跑去。
剩下的一个道士对唐远志说道:“唐施主,如此说来你是我们武当派的恩人了,请这便跟我回山,我已让师弟先行回去报信了。”说罢上前将马绳牵了过去。
唐远志跟在马车后边随那道士往山上走去,等他们刚到山门前就见从山上跑下了一群道士,身上的颜色还不尽相同。为首一人身着与顼离道长一样的深蓝道袍,须发里尽是白丝,看年岁要比顼离道长大了好多。
这人来到马车前便一把掀起了车帘,俯身仔细看着顼离道长。这时跟着他一起来的一群小道士也追了上来,唐远志才看到还有两个人抬了副担架。几个小道士小心翼翼的将顼离道长抬到了担架上,另有人将马车拉到了一旁迎客亭的边上,自有专人负责饮马看管。
为首那个年长道士看着顼离道长被抬往山上去了这才回转身来,仔细打量了唐远志几眼后说道:“这位施主,请随贫道上山一叙。”说罢不等唐远志说话当先转身走了。
起先遇到的那个小道士陪在他身边与他同行,边走边介绍道方才与他说话的道长便是武当山的监院、也是掌门顼风道长的师兄顼炂道长。
过了山门走了半里地,转过一片巨石搭落而成的景观后,映入眼帘的是一道依山路而建高低起伏的石阶,仰首看去几乎看不到头。这时唐远志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用担架抬着顼离道长而不要马车了。拾级而上,走了约有半柱香的工夫才到了第二个平台,这也便是唐远志方才在山下将将能看到的尽头了。
而之后还有一段台阶,只是不像先前那样陡峭且距离也短了些。听身边那小道士介绍才知,这条石梯便是通往武当派的唯一路径,共有三段九百九十九个台阶,过了这条石梯便可看到千年武当、道学极地的武当派大门了。
“武当、天剑、大河帮,昆仑雪山、聚仙庄”,五十年前江湖上流传的这句口号,说的便是当时最负盛名的五大帮派。时至今日这五大帮里除了雪山派已渐渐没落之外,其余四家无一不更加鼎盛,声势之浩大早已远超彼时。这其中首屈一指的便是天柱峰上的武当派,现如今正是当仁不让的中原武林之魁首,领袖天下正派。
来到近前,早有另一批道士站在大门前伸长了脖子在等待着,抬着顼离道长的几个人刚一露面他们便跑上前围了起来,关切之情无不溢于各人的言表。
唐远志心下感慨,这顼离道长想必素来得人尊敬,是而这才有一路上所见之情景。正想着心事,就听身边那小道士说道:“唐施主,请随我到后院客房休息片刻,稍后掌院师伯会见你的。”
所谓客随主便,虽说唐远志有心即刻便离开此地,然而有始有终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想来这小道士口中的掌院师伯定要找他问清顼离道长受伤的来由,那么他也只能见了人家之后说清楚事情经过才好离开。
想到这他便跟着那小道士迈过大门,绕过两道回门从一条小巷子里径直往内里走去。这武当派里的楼宇鳞次节比,入目皆是红墙黄瓦,偶有几栋塔楼分布小道左右;底上青砖铺路,每到一个转角便有八卦太极图案嵌于地上。
来回走了几圈之后唐远志已然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方位了,只得跟着前头带路的小道士不急不徐地走着。
又走了约么半柱香的工夫小道士才说了一声“到了”,映入眼前的是一排客舍,小道士找了间屋子让唐远志好生歇息之后便又匆匆回到前院了。
这屋子倒也很是清净,唐远志本想坐在椅子上等侯一会却不知觉地瞌睡着了。待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然四下皆黑,闭了闭眼再睁开,透过方才便没关上的门看到天上的星点这才恍然,已是夜里了。
摸索着找到桌上的火折点了油灯,唐远志出门到了院中环顾了一圈这才发现这整排的客舍像是只有他一个人,其它的屋子全都黑着。有心想到前面看看顼离道长现下如何了但一想到路上曲折加之天色已晚,只怕自己是没有本事找到来时的路。
正想着,就听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多久便是两个小道士分别打着灯笼、提着饭盒由外面走来。
到了院子里之后那早先领唐远志来的小道士便连连赔礼,直言照顾不周怠慢了唐施主。唐远志怎会在意,三人到了屋里之后,不等小道士打开饭盒要给他端饭,唐远志先问道:“这位道兄,但不知顼离道长如何了?”
那小道士一听竟哀叹了一声,拿饭盒的手也停了下来,良久才说道:“唐施主有所不知,我们的掌门顼风师伯本就染了重疾,已经昏迷不醒十数天了。如若他老人家没事的话,顼离师伯所受的鹰爪力内伤也便不在话下了。”
唐远志一时没有明白,怎地武当派掌门也得了重病竟也昏迷不醒。待小道士讲说一遍他才了然,原来那顼风道长此前在天柱峰的山崖下闭关六个月,出关之后前两天倒也正常,怎料第三日一早便突然咳血不止,到了午间便昏死过去了。
而这武当派上下最精于医道的便是他自己,其余人并没有多少钻研,是而一时也没人能加以照料,等从山下请来的大夫到了之后已是晚间了,来的大夫把脉之后连连摇头,任给多少医金也直言无力回天。
到得第二日、第三日,一连请了这方圆上百里的十数位大夫都是如此。实在没有办法顼离道长这才下山赶往淮安府去请神医舒老鬼,不想半路却也遭了毒手,被鹰爪力内功震断了十数条筋脉不说,内腑五脏也竟受重创。
唐远志了解完过往的经过,等两个小道士将饭菜摆开又告诉他道明日一早掌院师伯会到后院来见他,随后二人便离开了。直到第二日清早,小道士先送来了早饭,刚吃完不久便听院里有人沉声喊道:“叔泉!”
原来这小道士法名叫作叔泉,只见他听到喊声之后连声应着,同时跑到门外,不久便领着一个老年道士进到屋子里来。唐远志赶忙起身,来人正是昨日在山门处遇见的顼炂道长。
这道长本是眉头紧锁,进屋后见唐远志上前见礼便也点头示意,脸上总算放开了愁容。小道士叔泉搬过屋内唯一的一把椅子给顼炂坐下,这时唐远志与叔泉便只得站着了,顼炂看在眼里,连连示意让唐远志坐到了一旁的床上。
“唐施主,昨日多有怠慢还望海涵!敝派上下对施主的救命之恩无不感激至极!”顼炂道长言简意赅的说了两句话,而后看了看唐远志两眼后又接着问道:“叔泉已将大致经过与我说了一遍,想是唐施主与我武当派有缘,若不是施主等人及时赶到只怕顼离师弟性命难保啊!”
唐远志见他说到顼离道长时表情很是难过,语气也没了方才的神采,他赶紧问道:“道长,可是顼离道长伤势复发了?”
顼炂摇摇头道:“这倒没有,顼离师弟如今脉象平稳,五腑六脏应当是无碍了,说起这又该感谢施主这一路上的照料有加了!只是……他前胸的筋络断了十几根,如不早日接上只怕整个人就要废了!”
他所说的情况唐远志何尝不知,虽说这一路上他尽可以找到药铺自己给顼离道长开方抓药治内伤,也是他的方子对症下药是此道长才可一路无恙地回到天柱峰。
然而即便他熟背各种药方但是关于治外伤他却全然不懂,一路上倒也找了些郎中大夫但是那些人一看到顼离道长的伤口无一不口口推拖。本想着将他送回武当山便有救了不想这一群道士却也没有办法,唯一精通医术的掌门道长自己竟也是重症不治。
顼炂道长看了眼唐远志而后又说道:“唐施主也不必牵挂,我已着人下山去请最好的大夫回来给顼离师弟治伤了,今日晚些便该能到山上。”
说罢边起身边又说道:“施主如不嫌弃烦请在敝派多做歇息,待顼离道长伤有好转后他定要当面向你致谢!”
见他要走,唐远志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于是问道:“道长,昨日听叔泉道兄说起过掌门道长的事情,弟子斗胆问一下,但不知道长闭关之处可有种一些奇花异草?”
顼炂道长听完倒是一愣,然而想了半天后却摇了摇头说道:“掌门师弟闭关的地方在悬崖峭壁之间,许是会长一些野草,但其它的物种却定是没有。”
说完后顼炂道长交待叔泉好生照料唐远志便告辞出去了。
等他走了之后,唐远志拉过叔泉让他带自己到后山掌门闭关的地方看看,不想叔泉却直摆手,直言后山是禁地,像他这种级别的是万不敢僭越半步的。
唐远志倒是知道像这种大的门派规矩甚多,然而他方才与顼炂道长说话时灵光一闪的念头此刻萦绕心间让他着实想去验证一下。好说歹说之后叔泉才硬着头皮答应了他,但也只说将他带到后山半坡,再往前他便不能再去了,唐远志自是应允。
叔泉领着他出了后院径直向北山走去,与昨日一样仍是兜兜转转直走得唐远志没了方向。叔泉故作轻松地向他介绍起这山上的房舍布局全都是按五行八卦的格局建造,若非精通此道之人是断难行走自如的。
然而唐远志虽没有大致方向但对周边的一些房舍细节却是看得清楚,他早发现这叔泉其实已经走错了几趟路了,只是他并没有说破,仍旧跟着他在巷子里钻来钻去。
与此同时唐远志还发现越过高低起伏的围墙在不远处不时可以看到一处通体黝黑的高大楼阁,这座楼不仅颜色奇怪且所有门窗紧闭,孤零零地矗立在后山这一处平坦地上与周身的低矮房舍相比很不协调。
好不容易找到了后门出了武当派,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群山?立,云雾环绕在山岭间凭添些许仙气。此时他们所立之处是一道平缓的山坡,叔泉用手一指坡下说道:“唐公子,我陪你顺着山坡到下面去,越过一道梁后便能看到掌门师伯闭关的安平峰了。”
说话间他们到了坡下,接着翻过山梁后再到安平峰下叔泉便如何也不敢再向前走了,抬手指了个方位让唐远志自己爬上去,说道:“唐公子,这里平时少有人来,因而也没有上山的路,若想上去你只能沿着这片荒林向上走了。不过我听来送过饭的师兄说过这片山奇怪得很,过了这荒林爬到一半就什么也不长了,只有片片乱石。掌门师伯闭关的地方就在这荒林之上,但是至于究竟在哪我也就不晓得了。”
唐远志听他说完也抬头看了看这一片野草丛生的树林,果真是连一条人走的小路都没有。叔泉还想劝他回去,唐远志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你不必担心,只需在这等我片刻便行,我去去就来!”
说完便从边上的一株枯树上折下一截小臂粗的树杆当作开山杖,打了打身前的野草向里走去,叔泉看他走了便找了块大石头坐下等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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