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一信心中凛然,这才明白大师兄为何找他。果然,就听胡风雷故作恳切地说道:“师弟,前阵子刚收到信的时候我就在想,一信你在江湖上走动得最多,一来道上也熟稔,二来咱们这些师兄弟里面数你功夫最好,再有就是其它堂上都离不开堂主,可是你们玉剑堂一直有宣师叔坐镇,你自可放心离开。这个担子你最为合适不过了,那时为兄还盼着你若是能回来该有多好。这不,盼着盼着你果真就回来了,看来咱们兄弟还是心有灵犀的啊!”
田一信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心道好好的干嘛要回来。可是师兄为长,况且一早师父就交待过门上事务息听大师兄的,更何况他早把话给堵死了再想拒绝也实在找不出好理由。
离开胡风雷的院子田一信哭笑不得,按照信中所说竟然明日一早便要下山赶往太湖与其它门派的好手汇合,在湖州一带阻击三个聚仙使。晃悠着来到自己房前,一推门竟看见宣西业正坐在桌旁等着自己。
没等他说话,只听宣西业说道:“猜得不错的话,你大师兄是要让你下山?”
田一信没好气地应了一声,问道:“我说老宣,你是不是早就都知道,那我刚才一回来的时候你就应该让我快些再下山走得远远的,太不够意思了!”
宣西业哪理会他这个,只说道:“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哪能就让你走,这要真传出去堂上的兄弟不答应不说,别人还认为我要抢你堂主的位子呢!”
互相说了一会,已有弟子按宣西业的交待从厨房拎了满满两个食盒,酒菜上桌之后田一信也不再多想,二人好一番把酒言欢自得其乐。直喝到后半夜二人全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翌日清晨,何剑春、吕剑迎两名弟子牵着马送田一信下山,临别的时候田一信要求他们这期间将雁荡山境内所有寨子的底细都摸一遍,二人本想多问但被田一信打断了,同时还让他们务必守口如瓶就连宣副堂主都不能告诉。交待完之后田一信这才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驰行在山间尽观烟渺浩荡的郁郁山林,迎面扑来的山茶花香难免让人心怀大开,田一信朗声唱起了雁荡山中流传的民歌,“若问那海里仙人何处在,又问那天上雨云几时落,到那林间饮甘露,往这溪边与鸟眠……”
京城,皇宫内院。
内皇城最东面的采薇宫里住的是当朝景顺皇帝的小女儿夏南公主。
景顺帝共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当年满了十六便远嫁北域安金国,二女儿又生性孤冷,素来高僻不苟言笑,唯有这三女儿夏南公主天真活泼、乖巧可人,深得景顺帝疼爱。
自从有了这个小女儿,往往朝中政事或者军务防范惹得景顺皇帝心烦之时他都会来到夏南公主身边,陪着她玩耍便也就暂时忘了烦愁。
如今小公主也已经十七华年,虽然朝中文武百官都曾举荐附马人选,然而景顺帝却一直舍不得将她嫁出去。
前些日大司马大将军文玉上书启奏提请还朝,获准之后进宫将那惹得天下一片腥风血雨的武林至宝‘九凤金冠’献给了景顺帝。当朝文武虽然高居庙堂但也无不听闻过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宝刀、金冠’,皇帝得了金冠之后当即命工部尽遣天下机巧能人想一探其中的奥秘。
然而换了好几波人只后却仍是徒劳,工匠们虽都惊叹于金冠的华彩夺目、巧夺天工,但用了各种办法却无人能寻得其中的机关所在。
有人提议索性将这金冠用利器分解开来以求证其中是否真如坊间传闻藏有至上的武功秘籍,但皇帝却终是没舍得坏了这件精美绝伦、穷工极态的宝物。并且当众对诸臣说道:“天下最强大的武功便是严整以待、冲坚毁锐的雄兵百万,至于传说中的所谓秘籍宝典既然前人费了心思布下巧局那定也当需有缘之人方可得之,又何必急于一时。”随后竟然就这么将金冠赠给了三公主夏南当作礼物了。
这夏南公主倒也着实喜爱这件宝物,得到之后整天爱不释手,一有空闲的时候便将金冠拿出来观赏。这不,此时她就领着四名贴身宫女在采薇宫里一起围着端放在小桌上的宝贝让每人分别作一首诗来夸一夸这金冠。
这边宫女们无不叫苦连天,只因为她们每个人近日来都已经绞尽脑汁东拼西凑了好几首,而这夏南公主偏又不许她们说得毫无新意,因此当听说又要做诗的时候都哭丧着脸想要借故离开。
夏南公主一拍她们的脑袋,责骂她们平时不知道多读些书。这些宫女知道公主平时与她们玩闹惯了,都吐吐舌头但也不敢多说什么。这时只听门外有太监来说话:“启禀公主,芸妃娘娘有请!”
芸妃是夏南公主的生母,是她差人来召公主不敢不去。就见夏南公主随意地将金冠拿在手里对众宫女说道:“这次算你们走运了,我再将这宝贝拿给母亲瞧瞧去!”说罢便带了两人向芸妃的住处去了。
等到了芸妃的宫里,夏南公主正要和母亲见礼的时候看到她的身旁还坐了一个女子,这女子不仅年岁和芸妃一般大小,就连长像也似乎有些相像,都是清丽高贵的美人,坐在那儿身上也透着一股子端庄华贵。
“夏南,快过来。这就是你的婉漱姨娘!”芸妃见夏南来了赶紧和她介绍。
那个叫婉漱的女人赶忙起身向公主见礼。芸妃也同时站起来将她拦了住并说道:“这是我的内宫并无旁人,就不要走这些规矩了!”
原来这婉漱非是别人,乃是芸妃娘家的表妹。当年芸妃入宫之后深得皇帝宠爱,恰逢要给当时还是镇远将军的文玉赐婚,于是芸妃便向皇帝推荐了自己的表妹婉漱。成亲之后婉漱便跟随文玉东奔西走,随着文玉的军职越来越高,后来也便少有时间进宫与芸妃见面,因此虽然夏南公主已经一十七岁了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常听母亲说起的姨娘。
相见过后芸妃对夏南公主说道:“南儿,你快些将那九凤金冠拿出来给你姨娘看看,要说你那姨夫也真是的,得了这么个宝贝便第一时间进宫献给了你父皇,偏偏如此瑰丽妙绝的金冠你姨娘却也未曾得见一眼呢”
夏南公主赶紧一招手,与她同来的宫女便将金冠呈了上来。
芸妃与婉漱一同上前观瞧自是好一翻赞叹,夏南公主虽是第一次见到婉漱却是很喜欢这个美丽的姨娘,径直把金冠交到了她的手里由她尽情欣赏,自己则坐在一旁吃起了点心。
婉漱看了很久,忽而一声叹息,便和芸妃说起了些家事。夏南在一边只听了大概,却是些有关皇帝与文玉之间的事情。
原来前阵子皇帝连下了三道圣旨,竟是让文玉班师回朝。据说圣旨的意思是前方已然成拉锯之势,久僵不下的晸永也难再有所作为,既然如此便不必囤大军驻在前线。听婉漱所说文玉将军自然是万不甘心,直言是朝中有奸人做梗,谗言文玉会拥兵自重。
当然这些文玉也只能是暗自报怨,圣命却是不敢有违。正准备依旨撤军的时候正好这传说中的九凤金冠再现江湖,文玉将军便抓住机会将金冠抢到了手里,借着进京献宝的时候面圣,并将当今前方局势的危机厉害与皇帝阐述清楚,同时也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并无二心。
正是借着金冠,皇帝最终还是相信了文玉这才没有坚持撤军。夏南公主大概听了这些,便过去与芸妃一起安慰婉漱,让她不必过于担心前方战事。三人直聊了两个多时辰,若不是皇城规矩森严芸妃真想留婉漱在宫里过夜。
送走了婉漱,这边芸妃叮嘱夏南公主一定要谨慎保管这个金冠,万一皇帝找到高人能破解其中的奥秘之时定然还是要将金冠要回去的。夏南公主随意应了几句,陪芸妃用了晚膳便也回到自己宫里去了。
同一片天空之下却是不同的风起云涌。京城这边皇帝满意文玉拼力夺宝后进京面圣的态度,文玉也适时的再次阐明了自己誓要平叛的决心;而与此同时远在的西宁定西王府里,总管陆金富站大门口焦急地四下张望,里面王爷正在大发雷霆,一早便传杨曜中进府却迟迟没有来到。
这已经是陆金富第四遍出来等着了,正要打算再回去劝慰一下王爷就见东面大道上扬起一阵尘土,尘土之中飞驰而来一匹快马,马上正是武威大将军杨曜中。
陆金富赶忙迎了上去说道:“我的大将军啊你可也来了,快些吧,王爷已经怒火冲天了!”
这杨曜中并未着军甲而是一身便装,头发也略显散乱,满身的风尘仆仆与平日里那般的紧致严肃相去甚远,仔细看去衣服上竟还有几道血迹。细心的陆金富用眼神向他询问,就见杨曜中示意进门再说。
等到了晸永的书房外,陆金富提醒他切莫与王爷顶嘴,杨曜中应了之后他便随即转身又往大门外去了。
这回倒不是等人,来到门口陆金富喊过两个值岗的军兵,交待他们道:“你们速速备马,方才杨将军来的路上十里之外还有两人在等着,你们快去把他们接到这儿!”两兵领命去了之后陆金富又对剩下的值岗兵说道:“人带来之后你们好生盘查,而后领到见客厅去。”
这边晸永在书房里铁青着脸并未说话,杨曜中垂首站在跟前也不敢随意。半晌之后晸永这才说道:“曜中,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杨曜中赶忙回道:“人已经带来了,我着急回来复命便将他们放在路边,此刻陆总管已经派人去接应了。”
晸永接着又问道:“韦高峰那边可有消息?”
杨曜中答道:“三日之后可到京城!”
接着便是沉默,书房里再无一点声响。晸永兀自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不再理会杨曜中,杨曜中见状也不敢自己坐下来便只好站着。许久之后才听到外面脚步声传来,接着是陆金富的声音在门前说道:“王爷,人已经带来了,在见客厅!”
再看晸永这才睁开了眼睛,却是问杨曜中道:“你看韦高峰有几成把握?”
杨曜中沉吟片刻,看着面前这个近两年已经明显憔悴了许多的定西王说道:“若是只做第一件事,五成;若想兼得第二件事,一成都没有!”
王府前院有一个偌大的花园,里面长满了西北少见的各种奇花异草,花园正对面是一间宽阔明净的见客厅。
此时厅门敞开,正中主位上王爷悠然地喝着茶,左右两侧站着杨曜中与陆金富,他们看着堂下垂首跪着的两个明显是乔装打扮成庄家人模样的年轻人。
晸永押了口茶,杨曜中领会意思,沉声对那二人道:“王爷赐你们平身,起来罢!”
等那二人站起身之后这才看清面容,竟是一种说不清的阴柔俊美。只听杨曜中接着又道:“两位可有好消息要禀奏王爷!”
那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后其中一人开口说话,声音极其坚厉,果然是净身之人。
只听他说道:“启禀王爷,小的二人随同惠谨公公出宫赴荆州文玉大营宣旨,中途得公公上意暗下离开队伍赶奔王爷府上,有密信一封转交给您。”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封油布包裹的纸袋递给了陆金富。
另一人接着说道:“除此之外公公还让我们当面转告王爷两件事,第一是金冠已经证实并非传说里的那般藏有玄机,可以不必再下心思;第二则是斩虹刀的传人已经出现了。”
晸永与杨曜中听说第一条的时候并无反应,心中都只道你说你的,反正已经派韦高峰去那皇宫盗宝了,至于金冠的真与假那总要自己看了才知道。可当他们听到第二条消息的时候连同陆金富都不由身子一动,斩虹刀三个字于他们而言的重要性那自不是九凤金冠可以相比的。
虽说斩虹刀已被晸永所得,可刀中的藏宝图口决却始终求而不得;与此同时随着战事的拉锯,王府早已财力吃紧,若是能得到斩虹刀的秘决找出传说中富可敌国的宝藏,或许扩充军备、挥师东下便指日可待。
二十年来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紧密寻找有关斩虹刀的口决却杳无音讯,此时突然听到惠谨传来的消息无异于是久旱甘露般的激动。
杨曜中走上前去一把拉住了那个小太监的领口,吓得他脸都变了色。杨曜中盯着他问道:“你再说得详细一些,那人在哪儿出现的,可还有其它消息?”
晸永与陆金富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堂下,哪料那小太监却一脸无辜地说道:“公公就与我们说了这两句话,其它的再未多说,我们也就一无所知了!”
杨曜中自然晓得他们所说属实,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无可奈何。挥挥手让人带他们下去领赏钱。人走了之后,厅上便只有他们三人。
晸永将信交给陆金富,意即让他读来听着。
杨曜中见状便打算离开,晸永却让他留了下来。陆金富打开信,却只正楷写着寥寥八行且没有称呼与落款,写的是“今岁平安喜得乐、万户舒宁民心顺;风雨欲来雄将挡、山崩地裂有乾坤;积粮整兵好囤城、磨刀擦枪势将发;柳上梢头好时节、荆楚大地路迢迢。”
读罢之后陆金富径自将信烧了,杨曜中也没有多问。晸永更不说信中的事而是问道:“曜中,斩虹刀的事你有何打算?”
杨曜中猛然震了精神,眼中好似燃起了一团火那般说道:“我亲自督办,定要查个明白!”
晸永笑了笑说道:“你堂堂大将军怎能去查这些事,找个得力的人办吧。你还要做更重要的事!”说罢便起身回书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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