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那位擎天柱……的恩师?
这短短的一句话,像是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了陈家三口人的天灵盖上。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连空气都仿佛被抽干,变得稀薄而沉重。
陈岩石僵在原地,那张饱经风霜、一向以沉稳著称的老脸上,只剩下呆滞。
王馥真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双眼圆睁,惊骇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陈海,则彻底傻了。
他一会儿看看父亲,一会儿看看母亲,那副仿佛被雷劈中的表情,比他下午在办公室里见到祁同伟时还要夸张十倍。
他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地回荡、放大,几乎要撑破他的头颅。
赵家擎天柱的恩师……那个传说中,仅凭一己之力,便奠定了赵家数十年基业的神秘人物的……恩师?
这已经不是天方夜谭了,这是神话!
“这……这……”陈岩石的嘴唇哆嗦了半天,终于找回了一丝自己的声音。
他深吸一口气,这才勉强稳住心神。
作为一名老检察长,他的大脑在经历过最初的宕机后,开始以超高速运转起来。
怀疑?
不,恰恰相反。
这个听起来匪夷所思的解释,却比侯亮平那个“吃软饭”的诛心之论,比自己那个“卖身求荣”的愤怒推断,要合理一百倍!一千倍!
如果祁同伟背后真的站着这样一位通天彻地的人物,那么,别说一个省检反贪局的科长,就算是直接提拔进最高检,也并非不可能!
这就能完美解释,为什么梁群峰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仅把祁同伟从山里捞出来,还安排进这么一个要害部门。
这不是梁群峰的施舍,而是他根本不敢不放人!这甚至可能不是梁群峰主动示好,而是来自赵家的压力!
想通了这一层,陈岩石心头的怒火稍稍减退,他捡起地上的听筒,一脸狐疑道:“阳阳,这……这都是真的?”
电话那头的陈阳似乎对家人的反应早有预料,语气平静而肯定:“千真万确。爸,现在您明白了吧?同伟他根本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更不可能为了前途去委屈自己,委屈我。”
“明白,明白了!”陈岩石连连点头,激动得脸都涨红了:“好!太好了!这才是我们汉东政法大学出来的学生该有的样子!有骨气!”
他一扫之前的阴霾,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走了两步,忽然停下,对着电话说道:“阳阳,你看这样行不行?找个时间,我……我和你妈,还有小海,我们一起,正式去登门拜访一下老人家!既然你和同伟的事情定下来了,我们做晚辈的,理应去拜见长辈!”
这不仅仅是礼数,更是陈岩石内心深处的一种渴望。
他想亲眼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传奇人物,究竟是何等风采。
然而,陈阳却带来了一个让他始料未及的回答:“爸,恐怕不行。同伟说,他曾祖喜好清静,不愿被外界打扰。前几天,赵立春省长亲自登门,老人家都只是让同伟出来传了句话,连院门都没让进。”
这句话,如同一瓢冷水,兜头浇在了陈岩石火热的心上。
赵立春省长都进不了门?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敬畏,而是一名老检察官深入骨髓的警惕和怀疑。
这个故事,太完美了,完美得找不出一丝破绽。
可正因为它太完美,反而显得不真实。
尤其是这最后一句,更是画蛇添足,像是在刻意抬高这位“曾祖”的身份,又恰到好处地为拒绝一切外人探访,找到了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
无法验证。
这两个字像警钟一样,在他脑海中敲响。
一个无法被证实的故事,无论听起来多么合情合理,都只能是……故事。
陈岩石脸上的激动和喜悦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冷。
他刚刚被冲昏的头脑,彻底冷静了下来。
“呵呵……”他忽然发出一阵低沉的冷笑,那笑声里充满了失望和被愚弄的愤怒:“好一个喜好清静,好一个省长都拒之门外!陈阳啊陈阳,你真是长大了,为了维护那个家伙,连这种鬼话都编得出来,连父母都骗!”
“爸!您说什么呢!”电话那头的陈阳急了,“我没有骗您!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真的?”陈岩石怒极反笑,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审讯般的压迫感:“那好,我问你!省长登门拜访,是你亲眼所见吗?”
“我……”陈阳瞬间语塞,她的确没见过,只能底气不足地辩解道:“是同伟亲口告诉我的!他不会骗我!”
“他不会骗你?”陈岩石的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讥讽:“你真是被爱情冲昏了头!一个从山沟里爬出来的穷小子,一无所有,突然冒出来一个背景通天的曾祖?还武学宗师?还能让省长吃闭门羹?这种只有在评书里才有的桥段,你也信?他这是在给你灌迷魂汤!把你骗得团团转!”
“我没有被骗!曾祖送我的玉镯就是证据!一百多万,难道还能是假的?”陈阳极力辩解,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哭腔。
“一个玉镯能说明什么?说不定是他骗来的,甚至是偷来的!”
陈岩石已经完全被自己的怀疑所占据,他认定了祁同伟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一个手段比他想象中更高明的骗子!
他不仅骗了女儿的感情,还要用一个虚无缥缈的“曾祖”来粉饰自己那见不得光的交易!
“我命令你!立刻,马上,跟他分手!这种谎话连篇的男人,我们陈家要不起!”
“我不分!”
陈阳的倔脾气也被激了上来,她没想到父亲竟然如此固执,完全不相信自己:“我告诉您,爸!我这辈子非祁同伟不嫁!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总有一天,我会证明给你们看!”
“你……你这个不孝女!”
“嘟……嘟……嘟……”
不等陈岩石再骂,陈阳已经挂断了电话。
她委屈地坐在燕京的宿舍里,眼圈泛红。
父亲的不信任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她的心里。
但很快,他她擦干眼泪,眼神却变得无比坚定。
不行,不能再这样远隔千里了。
她必须尽快申请调回京州,回到祁同伟身边,和他一起奋斗。
她要用事实,用行动,亲自向父母证明,她的选择没有错!
而客厅里,陈岩石气得浑身发抖,他将听筒重重地摔在电话机上,指着电话破口大骂:“反了!真是反了天了!为了一个骗子,连老子的话都不听了!”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指着门口的方向,立下狠话:“我把话放这儿!他祁同伟要是真有那么个大爷爷,他说的要是有一句是真的,我陈岩石的名字倒过来写!我明天就从检察院大楼上跳下去!”
王馥真赶忙上前给他顺气:“老陈,你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陈岩石一把推开她,转头死死盯着儿子陈海,用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说道:“小海!从明天开始,你给我盯紧这个祁同伟!他不是你上司吗?正好!你把他的一举一动,见的什么人,说的什么话,都给我查清楚!我倒要看看,他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而深邃:“梁群峰把他塞进反贪局,这本身就不正常。这绝对不是什么提拔,这是梁群峰在给我,给所有盯着他的人,放出一个信号!一个烟雾弹!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姐姐被爱情蒙蔽了双眼,掉进这种人精心设计的火坑里!”
陈海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在父亲威严的目光下,艰难地点了点头。
他的内心,此刻已经是一片惊涛骇浪。
这顿晚饭,吃得异常沉闷。
饭后,陈岩石的怒气似乎平复了一些,他点上一根烟,缓缓开口道:“明天上午,省里和市里的主要领导要一起去机场,迎接一位返乡的国宝级大师,我也要去陪同。”
王馥真和陈海都有些意外,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什么大师啊?这么大阵仗?”陈海好奇地问。
“你小子孤陋寡闻了吧?”
陈岩石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难得的崇敬,“这位大师,名叫秦无言。是咱们龙国健在的几位法大家之一,在国际上都享有盛誉。他的字,一字千金都求不到。那才是真正的艺术,真正的风骨!”
秦无言?
陈海在脑中搜索着这个名字,而陈岩石则陷入了对这位大师的无限敬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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