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蹲在枣庄南郊的土坡后边啃着半块高粱饼，饼渣子顺着军装领口往下掉。月亮像被啃豁口的烧饼挂在西天，几颗星星懒洋洋地闪着光。远处津浦铁路的铁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两节运煤车皮歪歪斜斜地横在道岔口，车头烟囱还冒着缕缕白烟。
报告副司令！传令兵王二麻子猫着腰窜过来，裤脚沾满苍耳子。张纵昌的装甲车离这儿就三里地，那铁王八壳子上的探照灯晃得人眼疼！他说话时缺了门牙的豁口漏风，喷出几粒唾沫星子溅在林骁的皮靴上。
林骁因为前面的功劳，现在被封为副司令了，其实就是挂个名，郑士琦现在对林骁是既用又提防。
谭雅从弹药箱后探出头，金色短发在月光下泛着麦浪般的光泽。她嚼着块美国口香糖，蓝眼睛眯成月牙：甜心，该让姑娘活动筋骨了吧？说着用靴尖踢了踢脚边的铁皮箱，里面整齐码着二十块C4炸药，每块都贴着汉斯国精密仪器的标签。
林骁摸出怀表看了眼，表盘上的罗马数字已经指向丑时三刻。他朝东面山坡挥挥手，三个黑影立刻扛着长竹竿往铁路方向摸去——那是周老擀带的炊事班，竹竿头上绑着浸煤油的破棉袄。
轰！
西边突然炸开团火光，张纵昌的迫击炮阵地腾起浓烟。郑士琦的主力开始佯攻了，林骁甚至能想象老军阀摸着翡翠鼻烟壶喊给老子往死里打的模样。谭雅突然拽住他胳膊往地上一滚，子弹擦着耳畔飞过，在土坡上打出个冒烟的窟窿。
三点钟方向，马克沁机枪！谭雅翻身半跪，双枪在掌心转出个漂亮的枪花。林骁还没看清动作，百米开外的机枪手就捂着喉咙栽倒，钢盔滚进道旁水沟溅起串水花。
王二麻子吓得缩成团刺猬：谭...谭教官这枪法，比保定军校的洋教头还邪乎！。
谭雅吹散枪口的青烟，冲林骁挤眼睛：宝贝，记得战后请我喝威士忌。她说话时胸前的银质狗牌叮当作响，上面刻着汉斯国军事顾问团的德文字样。远处突然传来蒸汽机的嘶鸣，两辆装甲车顺着铁路缓缓推进，车顶的探照灯把路基照得雪亮。
林骁摸出信号枪正要发射，谭雅突然按住他手腕：等等甜心，让姐先跳支舞。她说着纵身跃出战壕，双枪在月光下划出两道银弧。装甲车上的日军旗被子弹撕成碎片，有个戴眼镜的军官刚探出头，就被打飞了军帽。
就是现在！林骁扣动扳机，红色信号弹拖着尾焰升空。周老擀他们立刻点燃竹竿头的棉袄，十几条火龙突然从铁路两侧蹿起，把装甲车队困在火圈里。谭雅趁机猫腰钻进车底，C4炸药像贴春联似的粘在装甲车底盘上。
撤！林骁揪着王二麻子的后领往后拖。最后一辆装甲车的炮塔开始转动，谭雅甩手两枪打穿观察孔，里头传来杀猪般的惨叫。王二麻子边跑边嘟囔：谭教官这身手，怕是关二爷转世
爆炸声在身后连响，气浪掀起的煤渣子像冰雹般砸来。林骁扑进水沟时，看见谭雅的金发在火光中飞扬，她正对着燃烧的装甲车比划中指：shakeit,baby！
火光照亮半个枣庄城时，林骁正蹲在临时指挥部的房梁上啃西瓜。这原是胶澳盐商的货栈，墙缝里渗出的咸腥味混着硝烟，熏得人直打喷嚏。谭雅翘着二郎腿坐在八仙桌上保养手枪，枪油味和西瓜的清甜在空气里打架。
报告！传令兵撞开门，满头大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张纵昌的骑兵队绕到北坡了，领头的举着青龙旗！他说话时腰间的水壶晃荡作响，里头装着鹿灵瑶塞给他的神水——其实是掺了红糖的井水。
谭雅把最后块西瓜皮扣在传令兵头上：告诉姑娘们准备迎客。她说话时掏出面小镜子补口红，鲜红的唇印留在子弹匣上。林骁瞥见镜背刻着汉斯国制造的花体字，忍不住腹诽这系统连化妆品都搞伪装。
城门口突然传来马匹的嘶鸣，二十匹东洋大马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领头的独眼龙挥着马刀嚎叫：活捉林骁赏五千现大洋！他脸上的刀疤在火光下像条蜈蚣在爬。守军的老套筒步枪砰砰作响，子弹咻咻的飞过，没一点准头。
谭雅突然跃上窗台，军靴跟磕掉块墙皮：该收玉米了宝贝们！她甩出颗手雷，精准落进骑兵队的马料袋。爆炸使其他战马受惊，扬蹄乱窜，把背上的骑兵甩进臭水沟。有个镶金牙的想举枪射击，被谭雅一枪打飞门牙，金牙蹦到房檐上卡在瓦缝里。
有个戴瓜皮帽的偷偷调转枪口瞄准谭雅。那货獐头鼠目，是张纵昌安插的探子赵三狗。
谭雅一闪身，双枪齐射，赵三狗的瓜皮帽被打飞，露出光溜溜的脑门。王二麻子趁机扑上去捆人，用裹脚布堵住他的嘴。
北面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蘑菇云腾起三十丈高。林骁的怀表被震得掉进西瓜瓤，表针永远停在寅时三刻。谭雅吹散枪口的硝烟笑道：生日蛋糕点火成功。她指的是藏在日军油料库的十箱C4。
火光中浮现出郑士琦的轮廓，老军阀举着翡翠鼻烟壶的手直哆嗦：林...林副司令，这手段...他绛紫色马褂沾满煤灰，活像只掉进灶膛的胖老鼠。谭雅突然搂住林骁脖子，在他脸上啵地亲出个红印：大帅，这是汉斯国最新爆破术！
天蒙蒙亮时，林骁在战壕里发现块闪着微光的晶体。这玩意嵌在烧焦的枕木缝里，摸起来像温热的玉石。远处传来周老擀的大嗓门：白面馒头管够！来领饭的都排好队！
谭雅凑过来咬了口晶体：呸呸，比压缩饼干还难吃。她说话时胸前的狗牌沾了露水，在朝阳下泛着金光。几个流民跪在弹坑边磕头，把爆炸现场当成雷神显灵的神坛。
快看天上！王二麻子突然尖叫。云层中浮现出火红的龙形图案，其实是燃烧的烟尘被晨风吹成的奇景。流民们咚咚磕响头：雷部正神显灵啦！林大帅是紫微星下凡！
郑士琦的副官抱着账本跑来，马靴陷进弹坑摔了个狗啃泥：七...七个县的乡绅联名请降！他递上的降书沾着酱油渍，估计是在早餐桌上匆忙写就的。林骁瞥见愿奉林公为鲁南共主的字样，差点被口水呛到。
谭雅把最后块C4捏成心形，塞进林骁的军装口袋：定情信物，甜心。她碧蓝的眼睛映着朝霞，像是藏了片地中海的阳光。远处传来蒸汽机车的汽笛声，二十辆骡车拉着粮食缓缓驶来，车辕上插着白旗。
流民堆里突然窜出个戴草帽的，举起相机就要拍照。谭雅甩手打飞相机，胶卷盒滚进泥坑。克劳斯先生，她踩住德国人的皮鞋，偷拍军事机密要交罚款哦。海关官员疼得龇牙咧嘴，掏出块怀表求饶。
林骁摩挲着信仰结晶，感觉有暖流顺着手臂往上窜。鹿灵瑶突然从背后扑上来，辫梢的红头绳扫过他鼻尖：快看这个！她手里捧着个子弹壳，壳底刻着青龙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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