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盯着屏幕上最后那句话，手指悬在帆布包的拉链上，停住了。
找东西？
在一个闹鬼的精神病院里找东西？这比单纯的作死探险，性质可就完全变了。
他把那块刻着古怪纹路的龟甲塞进包里最深的夹层，拉上拉链，背在了身上。沉甸甸的，不是物理上的重量，而是一种麻烦上身的预感。
刚把包背好，手机就跟催命似的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孙琪琪”三个大字。
林墨划开接听，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那头连珠炮似的声音就砸了过来。
“林墨！你在哪儿？忙不忙？”
孙琪琪的声音带着一股子急火火的味道，还有压抑不住的疲惫。
“看情况，”林墨靠在门框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要是问我借钱，那我忙得脚不沾地。要是有什么奇闻异事，我勉强能挤出点时间听听。”
“少贫嘴！出事了！”孙琪琪的语气严肃起来，“北郊那个废弃的圣安娜精神病院，听过没？”
林墨眼皮一跳，心想这世界还真是小。
“略有耳闻，怎么，你们局里组织去春游？”
“春你个头！”孙琪琪在那头骂了一句，背景音里传来嘈杂的风声和警用电台断断续续的通报声，“昨晚有三个人在那儿失踪了，一个叫田蕊的网络主播，还有她的两个助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哦？失踪案啊，”林墨故作轻松地掏了掏耳朵，“那你们警察叔叔加油，我就不掺和了，我一个良好市民……”
“林墨！”孙琪琪打断了他，声音拔高了八度，“现场很干净，干净得不正常！除了失踪者自己留下的一部摔坏的手机，什么都没有！没有搏斗痕迹，没有血迹，连像样的脚印都找不到几串。三个人，就这么凭空蒸发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声音也压低了些。
“我……我看了他们最后的直播录像，就是信号中断前的那一段。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队长他们觉得是恶作劇或者绑架，可我总觉得……”
“觉得瘆得慌，对吧？”林墨替她把话说完。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这种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林墨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自从上次王雨欣家的事之后，这丫头世界观的墙角已经被他刨松了。
“行了，地址发我。”
“你……你肯来？”孙琪琪的语气里透着一丝意外的惊喜。
“你都亲自打电话求我了，我能不给咱们人民警察一个面子吗？”林墨一边说，一边已经走出门，按下了电梯，“再说了，我对你们局里食堂的红烧肉，一直念念不忘。”
“滚蛋！赶紧的！我在这边等你！”
孙琪琪飞快地挂了电话，没几秒，一个定位就发到了林墨的手机上。
正是陈一飞发给他的那个地方。
半小时后，一辆网约车在距离圣安娜精神病院还有几百米的路口停了下来。
“帅哥，真就到这儿了啊？”司机师傅一脸“你是不是想不开”的表情看着林墨，“再往前路就不好走了，而且那地方邪性得很，我们本地人晚上都不往这边来的。”
“没事师傅，我朋友在前面等我。”林墨付了钱，推门下车。
一股夹杂着腐烂树叶和潮湿泥土味道的冷风，立刻灌满了他的口鼻。
放眼望去，天色阴沉，四周一片荒芜。那栋精神病院的主楼，就像一头匍匐在荒野里的灰色巨兽，静静地趴在地平线上，墙体上爬满了干枯的藤蔓，黑洞洞的窗户像是它空洞的眼窝。
一道黄色的警戒线，将整个医院的入口区域都圈了起来，一辆闪着顶灯的警车停在旁边，孙琪琪正靠在车门上，双手抱胸，紧锁着眉头。
看到林墨走近，她立刻站直了身体。
“你可算来了。”
“怎么，现场有什么新发现？”林墨的目光越过她，投向那栋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大楼。
即便是大白天，那楼里透出的阴森感，也让他皮肤泛起一层细小的疙瘩。
“没有，”孙琪琪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发白，“技术队的人刚撤，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找到。这地方……让人很不舒服。”
她是一个受过严格训练的警察，能让她说出“不舒服”三个字，说明这里的磁场已经糟糕到了极点。
林墨没说话，只是绕着警戒线走了一圈，鼻子轻轻翕动，像是在嗅闻空气里的味道。
除了腐朽和潮湿，还有一种……更深层次的气味。
那是绝望和痛苦沉淀了太久之后，才会发酵出的味道。
“我能进去看看吗？”林墨停下脚步，指了指被警戒线拦住的大门。
“按规矩不行，”孙琪琪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不过现在没人，你动作快点，别留下任何痕迹。要是我们队长突然杀回来，我就说你是来提供封建迷信线索的群众。”
林墨笑了笑，从警戒线下面钻了过去。
踏入院门的一瞬间，一股肉眼不可见的阴寒气流，猛地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无数只冰冷的手，想要钻进他的身体。
林墨的脚步顿了一下，体内的气息自行流转，将那股寒意隔绝在外。
脑海里，柳瑶那清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只有一个字。
“阱。”
陷阱。
林墨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朝主楼门口走去。孙琪琪有些不放心地跟在他身后，相隔几步的距离。
主楼的大门是那种老式的对开玻璃门，玻璃早就碎光了，只剩下扭曲的铁框，像一张咧开的怪笑的嘴。
门口的地上，散落着碎玻璃和厚厚的灰尘。
孙琪琪小声提醒：“我们的人进去搜查过，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灰尘就是垃圾。”
林墨没有回应，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门口的地面上。
他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拂开一层灰。
孙琪琪也好奇地凑了过来：“怎么了？发现什么了？”
在被拂开的灰尘下面，陈旧的水磨石地面上，几道极淡的划痕，显露了出来。
那划痕很细，像是用指甲或者什么尖锐的东西刻上去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它们被踩踏的脚印和灰尘掩盖，连经验丰富的刑侦人员都忽略了过去。
但林墨的瞳孔，却在看到这些划痕的瞬间，猛地收缩。
这些划痕并非杂乱无章。
它们勾勒出的，是一个残缺的，诡异的符号。
一个他在几十分钟前，刚刚在田蕊那段惊悚直播的视频截图里，在那张惨白鬼脸的背景墙角上，看到过的符号！
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椎骨直冲天灵盖。
这不是巧合。
林墨缓缓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转头看向孙琪琪，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琪琪。”
“啊？”
“这不是失踪案。”林墨一字一顿，声音低沉而清晰，“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狩猎’。而猎人，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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