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懒榻三日破洗髓,皇城传开“懒仙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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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花园的梧桐叶落了三轮。

李懒裹着蜀锦被的身影在廊下纹丝未动。

头日辰时,王福派了个伶俐小太监捧着铜铃在榻前摇晃,铜铃儿叮铃脆响震得檐角铜雀都打颤,那乞丐却只把脸往锦被里埋了埋,连睫毛都没掀。

第二日午时,赵侍郎亲自拎着醒酒汤来探病,汤勺敲得碗沿叮当响,李懒倒好,翻了个身,把另一只脚也搭在榻沿,脚趾头在风里晃得悠哉。

第三日夜半,皇帝屏退左右,隔着三步远盯着那团蜷成懒猫似的身影,忽觉后颈发凉——李懒的呼吸声轻得几乎要化在风里,可他分明看见,月光掠过榻边时,有极淡的金雾顺着李懒的发梢往天上钻。

这是...懒气值外溢?皇帝摸着案头那本《上古异闻录》,指腹压过大懒近道四个古字,眼底泛起兴味。

第四日卯时三刻,晨雾刚漫过汉白玉栏杆。

李懒的睫毛忽然颤了颤。

他在懒界里泡了整整七十二个时辰。

深层冥想中,金砂般的懒气值如银河倒灌,冲刷着最后一缕浑浊的骨髓。

那些从前被他当墙根时蹭来的残羹冷炙、被泼过的脏水、被地痞踹在腰上的脚印,此刻都化作更浓郁的金砂,在识海深处凝成个圆滚滚的懒字印。

当最后一粒金砂没入骨髓时,他听见体内咔的一声——像是冰封的河开了,又像是压在肩头二十年的破麻袋突然卸了。

醒了?

李懒睁开眼,晨光正好漫进瞳孔。

他望着头顶被晨雾染成淡青的天空,忽然笑出了声。

皮肤下有银汞般的流光游走,从指尖到发梢,每寸肌理都透着说不出的清爽。

他想起从前在破庙躺平,冷得蜷成虾米时总盼着能有张软和的榻,如今这湘妃竹榻倒真软和,可他忽然觉得——这才哪到哪?

啪嗒。

李懒伸了个懒腰。

这动作慢得像老树根抽新芽,可当他手掌随意挥出时,三丈外的汉白玉石狮咔地裂开三寸,石屑簌簌落了满地。

鬼、鬼啊!

守在廊角的小太监摔了茶盘。

瓷片飞溅的脆响惊得檐下雀儿扑棱棱乱飞,王福攥着拂尘的手直抖,他昨日才被皇帝叮嘱莫要惊扰了懒仙,此刻看着那道裂痕比他胳膊还长的石狮,喉结滚了又滚,到底是颤着声儿去御书房禀报。

御书房里,皇帝正翻着赵侍郎新呈的《劝诫疏》。

疏里写着市井懒丐惑乱朝纲,墨迹未干,还沾着点茶渍——想来是赵侍郎写得太急,碰翻了茶盏。

陛下!王福的声音带着哭腔,李...李公子把前殿石狮震裂了!

皇帝放下奏疏,指尖在案上轻叩两下。

他早料到会有这一日——三日前那道漫上天空的金雾,连钦天监的星盘都乱了刻度。

此刻他反而笑了,眼尾的细纹里浸着三分算计:去取笔墨来。

当李懒看见两个小太监抬着黄绢案几过来时,正歪在榻上抠指甲。

阳光晒得他后颈暖融融的,他甚至有点困——突破洗髓境怎么比躺墙根还累?

李公子。王福哈着腰,把狼毫笔递到他手边,陛下说,您方才那招推掌的架势,得画下来。

李懒眨眨眼。

他方才那下不过是伸懒腰时顺道挥了挥手,怎么就成架势了?

但看王福额角的汗,他倒也没推辞,接过笔在黄绢上歪歪扭扭画了个圈——像极了他平时躺墙根时,用枯枝在地上画的太阳。

《懒仙经·初篇》。皇帝摸着黄绢上的圆圈,笑得更开了。

他命人将这画拓印百份,发往六部九卿:都说勤能补拙,朕偏要看看这懒字里,能翻出什么天来。

于是第二日早朝,御史大夫的朝服上沾着草屑——他说他在案前躺平养气;户部侍郎的朝靴歪了半只——他说这是懒式垂足;连最古板的大理寺卿,都在堂审时闭着眼,说要懒耳听讼。

赵侍郎气得在偏殿拍案:成何体统!

成何体统!他拽着国师的袖子直晃,大人,您会封印术,总该治治这邪术!

国师抚着白须,目光扫过殿外那道裹着蜀锦的身影。

李懒正把下巴搁在榻沿,看两只麻雀在栏杆上跳来跳去,连转头都懒。

国师忽然想起昨日深夜,他在藏书阁翻到的那本《大懒通天录》——封皮上的灰尘足有三寸厚,可第一页的字却如新刻:大懒近道,懒极而仙。

赵大人。国师抽回袖子,你且说说,怎么封印懒?

赵侍郎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李懒可不管这些。

他摸着丹田处翻涌的懒气值,发现上限不知何时涨到了每日120点——突破洗髓境的好处比他预想的还多。

他望着御花园里开得正艳的牡丹,忽然想起城南墙根那棵老槐树,树底下有个卖糖蒸酥酪的阿顺。等躺够这阵子...他翻了个身,把锦被拉到肩头,该去蹭阿顺的糖酪了。

夜漏十刻,藏书阁的檀香燃到了最后一截。

国师举着烛台,站在最顶层的暗格里。

他面前的书案上,《大懒通天录》静静摊开,第二页的字泛着幽光:欲得此道,需证三懒...其一,躺破皇城门。

窗外,一轮圆月正爬上御花园的梧桐梢头。

李懒在榻上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听见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

他把脚往锦被里缩了缩,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皇城南门的青石板,好像比这竹榻还软和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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