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懒是被官差的皮鞭抽醒的。
他原本在皇城南门的汉白玉阶上睡得正香,破棉袄铺成个“大”字,后脑勺垫着半块凉席,嘴角还挂着哈喇子——那是梦见街角王婆的糖粥了。
直到腰间火辣辣一疼,才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两个皂衣官差叉着腰,靴底碾着他的凉席边缘。
“好你个叫花子!”为首的官差扬起鞭子又要抽,被李懒抬手接住了鞭梢。
他慢悠悠坐起来,用袖子抹了把脸:“官爷这是干啥?小的在这儿晒肚皮呢,没招谁没惹谁。”
“晒肚皮?”另一个官差指着不远处的朱漆牌楼,“没看见新上任的陈知府要过仪仗?你横这儿三天了,挡了半条街!”
李懒顺着他手指望去,果然见街尾扎起了彩绸,八名鼓手正调试铜锣,旗手举着“清正廉明”的幡子来回踱步。
他摸了摸后颈被晒得发烫的皮肤,咧嘴笑:“官爷这就不懂了,小的这是给知府大人添彩头呢。您瞧这日头多毒,小的躺这儿当活凉棚,百姓看了准得说——‘知府大人连乞丐都疼’,多好的名声?”
“少耍嘴皮子!”为首官差拽着他胳膊往车上拖,“陈大人说了,敢扰他新官上任的彩头,就押去城南工地搬砖!”
李懒也不挣扎,由着他们架上车,临上车前还冲围观的百姓挥了挥手:“各位街坊,等小的搬完砖回来,还躺这儿给你们讲段子啊!”
城南工地的日头比城门下更毒。
李懒被推进砖堆时,额角的汗刚滴到地上就蒸发了。
监工赵铁鹰抱着双臂站在土坡上,古铜色的脸绷得像块铁板,腰间别着的铁尺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新来的?”赵铁鹰的声音像砂纸磨石头,“每日搬三百块砖,日头落前交差。”他扫了眼李懒的破棉袄,“要是敢偷懒——”铁尺“啪”地拍在砖堆上,“就加到五百块。”
李懒蹲下来,单手拎起块青砖。
这砖足有三十斤重,他却像拎块豆腐似的晃了晃:“官爷,这搬砖……可比躺着舒服多了。”
赵铁鹰的眉峰猛地一挑。
他在这工地监工五年,还没见过哪个苦役敢跟他这么说话。
“好,你舒服是吧?”他冲旁边的小工喊,“给他加两百块!今日不搬够八百块,别想吃饭!”
围观的小工们倒吸口凉气。
八百块砖,就是青壮年也得累脱层皮。
李懒却乐了,扛着砖往工地另一头走,嘴里哼起破调子:“搬砖好,搬砖妙,搬完砖来睡大觉——”
日头西斜时,李懒的破棉袄早被汗水浸透,可他的脚步却越来越轻快。
当最后一块砖码好时,他故意踉跄着扶墙,额角的汗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掉,嘴里直喘粗气:“赵爷,小的……小的搬完了……”
赵铁鹰眯眼数完砖堆,冷笑道:“算你小子能撑。”他转身要走,却没注意李懒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攥成拳——掌心躺着块碎砖,刚才搬砖时故意蹭破的,血珠正顺着指缝往下滴。
夜晚,工棚里鼾声如雷。
李懒缩在草堆最里头,假装睡着,等所有人的呼吸都沉下去,才翻了个身面朝墙。
他闭起眼,意识沉入识海——熟悉的淡金色光幕在眼前展开,右上角的“懒气值”正疯狂跳动:“今日被迫劳作8小时,体力消耗转化懒气值800点,当前累计:1200点。”
“好家伙。”李懒在心里笑出了声。
他早算过,搬砖这活计看着累,可系统的“十倍返还”比躺着晒太阳还赚。
白天故意弄伤手,就是为了让赵铁鹰多盯着他,多派活——越被迫,赚得越多。
接下来的六天,李懒把“装疲”这门手艺发挥到了极致。
白天扛砖时故意弓着背,脚步虚浮,额角永远挂着汗,可到了夜里,识海里的懒气值却像涨潮的河,“唰唰”往上涨。
第七日清晨,系统提示音突然在他脑海里炸响:“检测到宿主懒气值已达锻骨境所需浓度,是否立即突破?”
李懒躺在砖堆旁,眯眼望着天上的云。
小石头捧着个豁口碗凑过来,碗里盛着半碗清水:“懒哥,我今早去井边打水,偷着给你留的。”他的小脸红扑扑的,袖口还沾着泥,“你喝了润润嗓子,等下搬砖有力气。”
李懒接过碗,指尖轻轻碰了碰小石头冻得发红的手背。
这孩子才八岁,被卖来工地三个月,瘦得跟根豆芽菜,却总偷偷给他留水喝。
“谢了石头。”他仰头喝光水,顺势往砖堆上一躺,“哥得睡会儿,养足精神干活。”
“懒成这样还睡?”赵铁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李懒不用睁眼都能想象他此刻的表情——眉峰拧成个“川”字,铁尺在掌心拍得啪啪响。
“行啊,等下有的是你干的。”赵铁鹰甩下句话,转身往工棚走。
李懒等他的脚步声走远,才闭紧双眼。
识海里的懒气值突然化作金色流萤,顺着经脉往骨骼里钻。
他听见自己体内传来“咔啦”一声轻响,像是老木门轴被油浸过,又像是春冰初融。
第二声、第三声……越来越密,越来越响,最后连成一片清脆的骨鸣。
“锻骨境……成了?”李懒缓缓起身。
他感觉浑身轻快得像是要飘起来,骨骼里涌动着热流,连指尖都带着股子使不完的劲。
他随意挥了下手,旁边的砖堆“轰”地炸开,几十块青砖像被风吹的纸片,“哗啦啦”飞出去丈把远。
工地上突然安静了。
所有小工都僵在原地,搬砖的忘了松手,和泥的忘了踩脚。
赵铁鹰的铁尺“当啷”掉在地上——他亲眼看见李懒只是抬了抬手,整堆砖就散了架!
“你……你练过武?”赵铁鹰倒退两步,声音都变了调。
李懒活动着胳膊,指节捏得咔咔响:“赵爷,小的就是个要饭的,哪懂什么武功?许是这砖……”他踢了踢脚边的碎砖,“太不结实了?”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李懒脚下的泥土“咔嚓”裂开道缝,他本能地一踏,整个人竟像踩在弹簧上,“噌”地弹起三尺高。
等他落回地面时,脚下的土坑已露出半米深的矿层——黑黢黢的岩石间,嵌着星星点点的荧光,像撒了把碎金子。
“灵矿!”人群里有人喊出声。
赵铁鹰的脸瞬间煞白——这工地底下有灵矿的事,是陈知府特意交代要保密的,怎么会被个乞丐挖出来?
李懒蹲下身,指尖刚碰到矿脉,就听见矿层深处传来道沙哑的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飘来:“终于……等到你了……懒者……”
他猛地抬头,可矿脉里只有荧光闪烁,哪有半个人影。
工地上的小工们却都捂起耳朵,满脸痛苦——除了李懒,谁也没听见那声音。
“懒哥,你咋了?”小石头拽了拽他的袖子。
李懒这才发现自己额头全是汗,可心里却腾起股说不出的热乎劲,像是有团火在烧。
“没事。”他揉了揉小石头的脑袋,目光扫过工棚外的大路。
那路直通城南桥头,他突然想起,等这工地的活计结束,该去桥头搭个擂台了。
“懒哥不出手,出手惊九州。”他摸着下巴笑,“这旗子,得用最红的布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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