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桥头摆擂招挑战,懒拳未出先扬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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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南桥头的老柳树下,新搭的擂台还带着松木香。

李懒歪在擂台中央的草席上,翘着二郎腿数蚂蚁,脚边立着根竹竿,挑着块红布幡——是他让小黑用讨饭时攒的半吊钱买的,布上歪歪扭扭七个大字:懒哥不出手,出手惊九州。

懒哥,这布幡我可找王裁缝熬了半宿,针脚密得能筛米!小黑蹲在台下啃馒头,望着越来越多围过来的百姓直搓手,您说这林武馆的人啥时候来?

我瞧着日头都过午了——

急啥?李懒翻了个身,后脑勺垫着破棉袄,人呐,就跟老母鸡下蛋似的,越催越憋得慌。他眯眼瞅着桥上来往的行人,心里算盘敲得响:上回在工地露了一手,虽说是被逼搬砖赚懒气值,可到底让几个小工传了话。

这桥头是京都南北通衢,搭个擂台立个幡,甭管是卖菜的、挑担的,还是达官贵人的马车,都得瞧上两眼。

等林啸天这愣头青来踢场...他嘴角勾了勾,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草席边缘——锻骨境的力量在骨骼里窜动,像揣了团活炭,痒得他直想打个滚。

哪来的野乞丐撒癔症!

一声暴喝惊飞了柳树上的麻雀。

李懒眼皮都没抬,就听见靴子碾过碎石的声响——七八个青衫武人挤开人群,为首的青年腰悬铁剑,面如重枣,正是城南震威武馆的少主林啸天。

他身后十个弟子扛着木棍,个个横眉竖眼,最前头的弟子还踹翻了卖糖葫芦的摊子,红果儿骨碌碌滚到擂台底下。

好个出手惊九州!林啸天仰头盯着布幡,拳头捏得咔咔响,我震威武馆在城南立了三十年,还没见过哪个要饭的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立威!他踢了踢擂台的木柱,这破台子,小爷我一掌就能拆了!

围观人群里响起抽气声。

李懒终于翻了个身,半支起身子,单手托着腮:这位爷,小的就想讨口饭吃。

您瞧这幡——他指了指布上歪扭的字,是我家小黑写的,他不认几个字,许是把惊写成精了?

放屁!林啸天脸涨得发紫,当我震威武馆是泥捏的?他扯下腰间铁剑往地上一插,小的们,给我把这叫花子扔到护城河里醒醒脑!

且慢——

一声抑扬顿挫的吆喝从人群后传来。

李铁嘴摇着折扇挤进来,靛青长衫下摆沾着茶渍,手里还攥着半块芝麻糖。

他往擂台边一站,折扇唰地展开:列位看官,这便是近日名动九街的懒仙爷!

上回在陈府工地,人家抬抬手就崩了半堵墙;前日在城隍庙打盹,土地公托梦送了本《睡仙诀》——

放屁!林啸天的弟子里有人骂,老东西信口雌黄!

李铁嘴也不恼,折扇敲着掌心继续说:要我说呀,这懒哥今日摆擂,是要试试大懒近道的本事!

您瞧人家这姿势——他指着台上的李懒,盘似佛,卧似仙,眼不睁来鼻不喘,倒把这班武夫当风卷!

围观人群哄笑起来。

有卖炊饼的老张头拍着大腿:铁嘴说的在理!

上回我见这小乞丐在墙根躺了三天,醒了之后能单手举我半担炊饼!

林啸天的耳尖通红,额角青筋直跳。

他猛地扯下外袍甩给弟子,露出精壮的上身——胸口纹着下山虎,虎眼正对着擂台:小的们,上!

最先冲上台的是林啸天最得意的大弟子张豹。

他练的是震威武馆的《虎咆劲》,此刻运足了十成力,掌风带起的气浪掀得布幡猎猎作响,连台下的李铁嘴都被吹得踉跄两步。

李懒闭着眼,直到那股腥热的掌风扑到面门,才慢悠悠侧了侧身子。

张豹的掌心擦着他左肩掠过,整个人却因收势不及,砰地撞在擂台边的木柱上。

木柱咔地裂开道缝,张豹捂着肚子滚下台,疼得直抽冷气。

好!人群里爆发出喝彩。

李铁嘴的折扇敲得更响:懒哥侧身似游云,虎豹扑空撞木墩!

剩下的九名弟子面面相觑,其中最莽撞的李四吼了声一起上,拎着木棍就冲。

李懒依旧歪在草席上,却在众人围上来的刹那翻了个身——他的动作慢得像春冰融化,可偏偏每次翻身都恰好避开劈来的木棍、扫来的腿。

有个弟子的木棍抡得太急,结结实实砸在同伴后背上;另一个想从背后偷袭,却被李懒伸懒腰时踢到脚踝,扑通栽进旁边的菜筐里,菜叶沾了满头。

这...这是怎么回事?林啸天瞪圆了眼。

他分明看见李懒的动作连自己都能看清,可自家弟子的攻击却像打在棉花上,要么偏了寸许,要么撞作一团。

不过盏茶功夫,九人全倒在擂台四周,不是捂着腰就是抱着腿,哼哼唧唧爬不起来。

李懒终于睁开眼。

他伸了个懒腰,指节捏得咔咔响:你们太吵了。

话音未落,他的拳头突然变得虚虚实实——说是拳,倒像团朦胧的雾气,又像老和尚打盹时挥出的随意一掌。

十个武人只觉肩井穴一麻,接着浑身发软,瘫在地上动也动不得。

懒哥一出手,十个打不走!李铁嘴的嗓门陡然拔高,这招叫睡罗汉点穴手,梦中降伏百兽妖!

围观人群炸了锅。

卖糖葫芦的老头把糖葫芦往担子上一插,大喊:我家小孙子被地痞欺负,懒哥给评评理啊!卖胭脂的小娘子攥着帕子直笑:原来懒哥躺着都能打人,比戏文里的活神仙还妙!

林啸天呆立在原地,额头的汗顺着下巴滴在青石板上。

他望着自家弟子像虾米似的瘫成一片,又望着台上那个歪着脑袋的乞丐,喉咙发紧——方才李懒出拳时,他分明看见拳影里浮着尊金漆罗汉,眼尾微垂,似笑非笑。

好个懒神仙!

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五匹黑马从长街尽头奔来,马上骑士身披玄色劲装,为首者腰间悬着块玉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竟是震威武馆总馆的人。

李懒歪在草席上,望着那队人马挑眉。

他摸出怀里的半块炊饼咬了口,突然听见脚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低头一看,是林啸天正咬着牙解护腕的布带,露出底下泛着冷光的玄铁护臂——那护臂上铸着九道云纹,显然是用灵铁打的,能硬抗锻骨境的重拳。

明日...明日我定要...林啸天的声音发颤,却在触到李懒似笑非笑的目光时戛然而止。

他猛地扯过外袍盖住玄铁护臂,踉跄着去扶弟子,玄色衣摆扫过满地狼藉的菜叶子,像团被揉皱的乌云。

李懒打了个哈欠,重新躺回草席。

他望着天上的云慢悠悠飘,听着李铁嘴的新段子在风里散开:懒哥桥头坐,武夫尽折腰;明日再相逢,不知谁更妙——

风卷着布幡哗啦啦响,懒哥不出手,出手惊九州的红字被吹得猎猎生威。

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混着围观百姓的议论,像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京都的街巷里荡开层层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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