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知府设宴邀懒仙,一榻横陈醉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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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桥头草席圈的喧闹在暮色里渐次沉下去时,阿顺的影子才贴着墙根蹭进槐树林。

他怀里揣着烫金请帖,掌心汗津津的,把红缎子封套都洇出褶皱——知府大人午膳时说懒道宗那档子事,他在旁斟茶,亲眼见李崇文把茶盏重重一放,茶沫子溅湿了半幅衣袖。

李公子。阿顺压低声音,蹲在李懒常躺的草席边。

晚风卷着槐花香扑过来,他这才看清对方眼皮都没掀,正拿根狗尾巴草逗弄脚边打盹的老黄狗。

李懒翻了个身,草席发出细碎的响:阿顺哥?

上回在城隍庙墙根,你给我塞过半块桂花糕。

阿顺喉结动了动。

三个月前他替夫人去城隍庙还愿,见这小乞丐蜷在香案下,冻得嘴唇发青,鬼使神差把揣在怀里的点心分了半块——后来被账房骂惯坏叫花子,他倒觉得值,毕竟这孩子接点心时说了声谢,比府里那些捧着茶盘的丫鬟还周全。

大人让我送请帖。阿顺从怀里摸出帖子,借着月光能看见烫金的知府宴三个字,可...可张文远那厮最近总在大人跟前说江湖术士惑众的话。

上月西市来个变戏法的,他非说人家是细作,害那老头被打了二十板子。他攥紧帖子,指节发白,您若去赴宴,千万留个心眼。

李懒这才支起上半身,月光漏过槐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他伸手接帖子,指尖沾着草屑:阿顺哥怕我被张文远算计?

我...我是怕您吃了亏。阿顺声音发颤,那人心眼儿比针鼻儿还小,前日门房收礼,少收了两斤火腿,他能把人家骂得跪祠堂。

李懒突然笑了,把帖子往怀里一塞,草席窸窣响:阿顺哥的桂花糕比火腿甜。他重新躺平,老黄狗凑过来舔他手背,明儿晌午,我准到。

阿顺走后,李懒望着漫天星子,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怀里的请帖。

系统提示音在脑子里叮了一声——【检测到重要人物示警,触发隐藏懒气值 20】。

他闭了闭眼,嘴角往上勾:张文远?

听着比前日在草席圈里跟王伯抢炊饼的小毛孩还麻烦。

不过...躺平这么久,总得有人来送点乐子。

次日午时,府衙门口的石狮子被日头晒得发烫。

李懒晃着膀子走过来,破衫下摆沾着草屑,脚底板的草鞋绳儿断了一根,拖在青石板上哒哒响。

哎哎哎!守门的差役横着水火棍拦路,要饭的往哪儿闯?另一个差役斜倚着门柱,手里转着铜哨:知府大人宴请贵宾,你这一身馊味儿,熏着哪位爷的鼻子,仔细打断腿!

李懒停住脚,歪头看他们:请帖在这儿呢。他从怀里摸出帖子,红缎子在日头下泛着光。

两个差役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抢过帖子,翻来覆去看了三遍,突然变了脸色——帖子角上盖着知府大印,朱红的印泥还带着新压的纹路。

对...对不住。拿帖子的差役搓着手,声音发虚,小的有眼无珠

无妨。李懒把帖子要回来,继续往门里走。

另一个差役还梗着脖子:就算有帖子,也得去偏厅候着!

主厅是给贵人坐的——

贵人?李懒突然停步,回头看他,我躺桥头的时候,有个通脉境的武夫说我比他师父还像贵人。他打了个哈欠,走不动了。说着竟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把破衫往脸上一蒙,等你们大人来请我。

两个差役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忙跑进去通报,另一个站在原地直搓手,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在青石板上。

李懒在门槛上躺了小半个时辰,直到听见靴底叩地的声响。

他掀开破衫,看见个穿绯色官服的中年人站在台阶上,身后跟着个穿青衫的瘦子,三角眼正往他这儿扫。

李公子。中年人抱了抱拳,李某久候了。

李懒慢悠悠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知府大人?他歪头看中年人胸前的补子——金丝绣的鹌鹑,是正五品的官服。

正是。李崇文笑着伸手,里边请。

厅堂里飘着炖鹿肉的香气。

李懒跟着走进去,眼尾瞥见那青衫瘦子落在最后,嘴角挂着冷笑。

他扫了眼席面:主位摆着象牙箸、翡翠盅,旁边的软榻铺着狐皮褥子,比桥头的草席舒服多了。

李公子请坐。李崇文抬手示意客位。

李懒却晃到主位旁的软榻前,一歪身躺了上去。

狐皮褥子软乎乎的,他把双手垫在脑后,望着梁上的彩绘云纹:这榻不错,比我那草席得劲。

厅堂里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响。

青衫瘦子突然冷笑:好个没规矩的叫花子,主客之礼都不懂?

李懒眼皮都没掀:你谁啊?

张某文远,知府大人的幕僚。张文远甩了甩衣袖,倒要请教李公子,躺这儿算哪门子规矩?

懒道规矩。李懒打了个哈欠,能躺着,绝不坐着。他话音刚落,系统提示音在脑子里炸响——【检测到关键人物挑衅,触发十倍返还机制:对方恶意值10点,转化懒气值100点】。

李崇文咳嗽一声:文远,莫要失了礼数。他转向李懒,李某听闻公子在桥头传法,三日收了五百门徒?

不是传法,是教人躺平。李懒翻了个身,躺平了,气顺;气顺了,功夫自然来。

张文远突然拍掌:好个歪理!

张某倒想见识见识,这躺平的功夫,能不能抵得住巴掌?他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家丁立刻上前,伸手去推李懒的肩膀。

李懒像块软泥,被推得歪了歪,又自己滑回原处。

家丁加大力气,双手按在他胸口往下压——这一按不要紧,竟像按在棉花堆里,使足了十成力,对方却连哼都没哼一声。

张文远眯起眼,又命人端来一盆冷水,哗啦泼在李懒脸上。

水顺着他下巴往下淌,打湿了狐皮褥子,他却吧唧了两下嘴,翻了个身继续睡,嘴角还挂着笑,像是梦见了什么甜美的事儿。

有意思。张文远从袖中摸出个青瓷瓶,往香炉里撒了把粉末。

一缕淡紫色的烟飘起来,带着股甜甜的花香。

他退后两步,盯着李懒的脸——这迷香是西域商人送的,连凝丹境的高手闻了都得晕半个时辰。

李懒的睫毛动了动。

他感觉有团雾气裹住了自己,正要睁眼,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检测到恶意干扰,触发懒界·微缩空间】。

下一刻,他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得模糊,张文远的冷笑、李崇文的皱眉、家丁们的窃窃私语,都像被蒙了层毛玻璃。

他低头看自己,正躺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间里,脚边有个小茶桌,上边摆着盏热茶,还冒着热气。

李懒笑了,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是桥头茶摊的茉莉花茶,带着股清甜的香气。

这张文远,比小黑还能折腾。他晃着茶盏,望着远处模模糊糊的人影,等我喝完这盏茶,再出去会会他。

厅堂里,张文远盯着李懒的脸,额角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那迷香都撒完半瓶了,对方竟还闭着眼,呼吸均匀得像在自家炕上睡午觉。

李崇文捏着茶盏的手紧了紧,茶盏在案上磕出轻响:文远,莫要再试了。

张文远咬了咬牙:大人,此人定是装的!末将这就——

不必了。李崇文盯着李懒,眼神复杂,能在迷香里稳如泰山...李某倒是小看了这位懒公子。他起身整理官服,摆宴。

李懒在懒界里又抿了口茶。

他听见远处传来开宴的锣鼓声,看见李崇文命人撤了主位的椅子,把软榻往中间挪了挪。

张文远站在角落,攥着青瓷瓶的手青筋暴起,像要把瓶子捏碎。

懒乡好,懒乡妙。李懒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把茶盏往桌上一放,等他们急够了,我再醒。他歪在软榻上,望着懒界里飘着的白云,嘴角的笑怎么都压不住——看来这知府的宴,比桥头的草席圈,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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