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水晶灯在上午九点准时亮起，林远的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目光扫过对面西装革履的谈判团队。三小时前，秘书曾提醒过对方首席代表陈默的谈判风格——擅长用高压策略撕开缺口，但此刻林远的嘴角仍挂着惯有的淡笑，指节间夹着的钢笔在晨光下泛着冷光，那是他去年在日内瓦拍卖会上拍下的古董钢笔，笔尖曾签署过三亿美金的合作协议。
“林总果然准时。”陈默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神，“我们开门见山吧，关于江北项目的股权分配，我方要求控股65%。”话音刚落，助理立刻将文件推至桌心，红色批注像道伤口般刺眼。
林远的钢笔尖顿在会议纪要的空白处，墨迹洇开小团阴影：“陈总应该记得，三个月前贵司市场部给出的项目评估报告里，明确标注我方技术专利占项目核心价值的42%。”他忽然抬头，目光精准锁定对方法务总监，“王律师，贵司去年在海南项目中，对技术股的平均估值是多少？”
法务总监的手指在桌下轻轻抽搐，上周他刚整理过那份被尘封的评估报告。林远的钢笔突然离纸，在空中划出流畅的弧线：“不如这样，我们按技术股35% 资金股65%的比例重新核算，陈总觉得如何？”
陈默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个方案看似接受了控股要求，却将技术股从无形资产剥离出来单独核算，意味着对方后续的利润分红将被大幅稀释。他正欲开口，林远忽然抬手示意秘书播放PPT，屏幕上跳出江北项目的区域规划图，红色色块正在地铁规划线上方闪烁。
“诸位可能还不知道，”林远的钢笔尖点在屏幕上，“市规划局今早刚通过的地铁七号线延长线，终点站距项目地块仅800米。”会议室里响起轻微的骚动，陈默的助理猛地转头看向他——这个消息比他们情报网的预测早了整整两周。
“所以我方的新方案是，”林远将钢笔搁在文件上，金属笔帽碰撞桌面发出清脆声响，“股权比例维持51:49，但贵司需承担项目前期30%的拆迁安置费用。”他看向陈默骤然绷紧的下颌线，“毕竟地铁开通后，贵司的土地溢价率至少能提升27个百分点。”
谈判持续到午后，当陈默终于在临时修订案上签下名字时，窗外的梧桐叶正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林远起身握手时，注意到对方无名指根部有块淡色茧子——那是长期握枪才会留下的痕迹。这个发现让他在握手时稍多用了些力，直到看见陈默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期待后续合作。”陈默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谨慎，收拾文件时，一份未标注标题的备忘录从文件夹里滑出一角。林远瞥见上面写着“备用方案：能源审批”，心脏猛地收紧——这是他昨天才收到的内部消息，江北项目的环评审批可能存在变数。
秘书送对方离开时，林远独自留在会议室，指尖摩挲着钢笔上的纹路。三个月前，他在香港酒会偶遇陈默的副手，对方不经意间提到陈氏集团在东南亚有能源产业布局。现在看来，那个看似无意的话题，或许是为今天埋的伏笔。
夜幕降临时，林远坐在办公室落地窗前，看着城市霓虹渐次亮起。手机忽然震动，匿名邮箱发来段模糊的监控录像：陈默走进一家私人会所，同行的人戴着黑色棒球帽，帽檐下露出的耳后有颗黑痣——正是今早坐在陈默右侧的财务总监。
钢笔在财务报表上划出歪斜的墨线，林远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过的话：“真正的谈判从不在桌上，而在对方眼睛不敢停留的暗处。”他拿起电话拨通秘书专线：“帮我查陈氏集团近半年的能源投资动向，重点关注和政府审批相关的部分。”
凌晨两点，林远的办公桌上摊满了资料。陈氏集团果然在江北项目周边秘密布局了天然气中转站，而这个项目的环评审批权，恰好握在市能源局新上任的副局长手里——此人曾是陈默父亲的老部下。
“原来后招在这里。”林远喃喃自语，指尖敲了敲那份能源审批文件。如果对方在谈判后启动这步棋，不仅能重新掌握主动权，还能将他们逼入被动接受苛刻条件的境地。他忽然想起下午握手时陈默眼中的诧异，那不是因为力度，而是惊讶于他竟知道自己用枪。
窗外传来第一声鸟鸣时，林远终于拨通了市能源局局长的电话。半小时后，秘书敲门进来，手里拿着刚收到的加急文件：“林总，能源局提前公示了江北片区的能源规划，明确禁止在项目三公里内建设大型中转站。”
林远翻开文件，目光落在末尾的专家签名上，正是上周他在高校讲座时结识的能源环境学教授。钢笔在批复文件上签下名字，墨色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沉稳。他知道，当陈默收到消息时，一定会想起今天谈判桌上那个看似让步的瞬间——原来所有的伏笔，都早已在阳光下铺陈开来。
手机震动，陈默发来消息：“林总果然棋高一着。”林远看着窗外渐亮的天空，回复：“棋盘才刚摆好。”他转动钢笔，笔尖在台历上的“江北项目”字样周围画了个圈，那里还贴着张泛黄的老照片，是年轻时的父亲站在项目地块前，身后是尚未开发的荒草地。
晨光中，钢笔的金属笔帽折射出冷冽的光，像极了谈判桌上那些未说出口的博弈。林远起身整理西装，明天还有场硬仗要打，但此刻他的目光坚定如昨，因为他知道，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真正的赢家从来不是靠一时的锋芒，而是懂得在暗处布棋，在明处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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