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林远办公桌上投下斑驳光影。他握着钢笔的手顿了顿,目光扫过办公桌上最新的项目报表——山区小学援建计划已落地三所,首批两百名留守儿童的助学款发放率达100%,社交媒体上#林氏公益在行动#的话题阅读量突破五百万。指尖轻轻摩挲着报表边缘,他脑海中闪过上个月在山区小学奠基仪式上,孩子们攥着彩色粉笔在土墙上画星星的画面。那些稚嫩的笔触里,有对未知世界的向往,也有他童年时在孤儿院见过的相似目光。
“林总,基金会收到省教育厅的感谢信了。”秘书敲门的声音打断思绪。年轻女孩抱着文件夹走进来,语气里带着难掩的兴奋,“还有市电视台想做一期专访,您看时间安排......”话未说完,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林远扫了眼屏幕,眉头微蹙——是堂哥林明的私人号码。他迟疑两秒接起,听筒里立刻传来冰块撞击玻璃杯的声响,混着堂哥低沉的笑声:“小远啊,听说你最近在搞什么慈善?家族会议上二叔可说了,好好的商业版图不盯着,偏要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传出去让人笑话林氏子弟不务正业。”
钢笔在报表上划出一道突兀的墨痕。林远捏了捏眉心,想起三天前家族聚餐时的场景。那晚二叔林国栋用公筷夹着海参,看似随意地说:“慈善这东西,做多了容易沾手。阿远还是该多跟你堂哥学学怎么操盘项目。”当时林明正在切牛排,刀叉撞击瓷盘的声音格外刺耳,而坐在对面的堂妹林悦正低头给手机发消息,美甲在水晶吊灯下闪过一抹冷光。
“堂哥误会了,”林远放下笔,声音平静,“不过是尽些社会责任。父亲生前也常说,取之社会当用之社会。”电话那头沉默几秒,传来打火机开合的轻响。“父亲?”林明突然轻笑,“你倒是记得父亲的话。可你别忘了,当年他执意要捐出那笔地震善款时,是谁在董事会上力排众议保下他的位置?”这句话像根尖刺,扎进林远记忆深处。七年前父亲因慈善资金争议被调查时,林明确实在董事会替父亲说了话,但后来父亲深夜在书房撕毁的那份文件,还有他临终前欲言又止的神情,始终是横在林远心里的一根刺。
挂断电话后,林远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楼下的城市车水马龙,远处高楼顶端的“林氏集团”标志在阳光下闪烁,蓝底白字的logo像一块冰冷的金属牌。他摸出西装内袋里的U盘——那是上周匿名邮箱收到的加密文件,里面是某山区扶贫款被挪用的银行流水,转账路径竟隐隐指向林氏旗下的边缘产业。文件里提到的“2018年红叶乡项目”,正是父亲当年被调查的起点。
三天后的清晨,基金会办公室的信箱里出现了一封匿名信。拆开牛皮纸袋的瞬间,助理小陈的脸色瞬间惨白——里面是几张模糊的照片,拍摄角度**钻地捕捉到林远与某山区干部握手的画面,配文赫然写着“慈善作秀?林氏少东家私吞善款证据曝光”。照片右下角有水印,显示来自一个境外摄影论坛,而背景里若隐若现的车牌号,正是林明名下那辆黑色奔驰S600。
“立刻联系法务部做笔迹鉴定,”林远捏着照片边缘,目光扫过照片中自己西装上的袖扣——那是父亲留给他的遗物,“另外,查一下最近有哪些自媒体接到过类似爆料。”他顿了顿,想起昨晚家庭群里二叔发的那条消息:“年轻人做事要稳重,别让外人看笑话。”消息下面跟着堂哥发的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表情。
与此同时,微博热搜突然弹出#林氏公益资金链疑云#的话题。点开话题页,几张模糊的转账截图被营销号反复转载,评论区渐渐被“豪门作秀”“慈善洗钱”等负面言论攻陷。秘书举着手机冲进办公室时,林远正在和技术团队追溯爆料源头,屏幕上的IP地址定位在境外某匿名服务器,跳转三次后消失在复杂的节点网络里。“是堂哥的人。”技术总监推了推眼镜,“虽然做了多层代理,但这个节点的加密方式和去年林氏海外并购案时我们追踪到的攻击手法一模一样。”
林远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父亲带着他去孤儿院捐赠物资。回程路上,父亲指着车窗外的霓虹说:“财富就像雨水,聚在一处会成涝,洒向四方才能润苍生。”那时他坐在真皮座椅上,看着父亲指间的翡翠扳指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尚不明白这句话背后的重量。如今扳指戴在他右手无名指上,偶尔抬手看表时,冰凉的玉石会蹭到皮肤,像父亲临终前搭在他手背上的温度。
下午三点,林远准时出现在基金会的新闻发布厅。镁光灯亮起的瞬间,他注意到后排角落里坐着个戴黑框眼镜的记者——那人上周曾在林明的生日宴上出现过,当时正端着香槟和二叔的秘书低声交谈。“关于近期网络上的不实言论,我们已向公安机关报案。”林远将手中的文件轻轻按在发言台上,白色衬衫袖口露出半寸翡翠,“首先,我想向大家介绍一下‘春苗计划’的财务公示系统,每一笔善款的流向都可以在官网查到......”
当大屏幕开始播放山区小学的实地探访视频时,角落里的记者突然举手:“林先生,听说您父亲当年的慈善项目也曾卷入资金争议,请问这是否是家族传统?”会场瞬间寂静,快门声此起彼伏。林远的手指在台面上轻轻一颤,抬眼看向提问者时,却发现对方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紧张。他忽然想起昨天法务部送来的资料——父亲当年被举报挪用善款的档案里,关键的财务凭证缺失页,签名审批人正是二叔林国栋。
“父亲的案子在七年前已经由证监会调查清楚,”林远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份文件,纸张边缘有长期存放的褶皱,“今天我也带来了当年的结案报告。至于所谓‘传统’——”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记者,其中有位女记者脖子上戴着和堂妹同款的珍珠项链,“我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慈善不是作秀,是山区孩子每天多喝的一盒牛奶,是他们终于能用上的新书桌。”
发布会结束后,林远在停车场遇到了匆匆赶来的堂妹林悦。女孩抱着文件夹追上他,高跟鞋在地面敲出急促的声响:“哥,我查到了!当年爸爸他们......”话未说完,她突然警惕地看了眼四周,将U盘塞进林远手里,指甲在他掌心轻轻掐了一下,“小心二叔办公室的保险柜,密码是......堂哥生日。”说完她转身走向黑色轿车,风吹起她的卷发,露出耳后一颗暗红色的痣——和二叔书房里那张全家福上的位置一模一样。
子夜时分,林氏集团总部大楼的电梯悄然停在38层。林远握着堂妹给的门禁卡,心跳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二叔办公室的保险柜藏在书柜后方,他推开《资本论》精装本,金属密码锁在手机灯光下泛着冷光。输入密码时,他的手指有些发抖——那是堂哥林明的生日,**。数字键按下的瞬间,他想起十岁那年堂哥生日宴上,自己因为打翻了蛋糕被二叔当众训斥,而堂哥靠在沙发上笑出眼泪的样子。
柜门缓缓打开的瞬间,一束灰尘在手机灯光里飞舞。最底层的文件袋上贴着“2018年山区扶贫项目”的标签,打开后,几张泛黄的收据让他瞳孔骤缩——那正是匿名信里提到的“失踪”善款凭证,审批人签名栏赫然盖着林国栋的私章,而收款方签名处,是父亲的笔迹。身后突然传来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响,林远迅速转身,只见林明倚在门口,指间夹着的雪茄明明灭灭,身后站着两个穿黑色西装的保镖。
“聪明。”林明缓缓走近,烟雾在灯光下形成扭曲的阴影,“不过你以为拿到这些就能扳倒二叔?当年父亲为什么突然把慈善板块交给你?因为他知道,这摊浑水只有你这种傻子才会跳进来。”林远握紧文件袋,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所以你们就故意放出谣言,想逼我退出基金会?”“退出?”林明突然大笑,雪茄烟灰落在昂贵的地毯上,“我们要的是你亲手关掉这个项目。慈善这种东西,在董事会眼里就是个赔钱的花瓶。你乖乖听话,二叔答应让你进投资部,不然......”
窗外忽然滚过一声闷雷。林远望着堂兄眼中闪烁的贪婪,忽然想起父亲葬礼那天,也是这样的阴雨天。林明穿着笔挺的黑西装,在灵堂外打电话谈并购案,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兴奋。而现在,林明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翡翠戒指,正是当年父亲送给二叔的生日礼物。
“不可能。”林远将文件袋塞进西装内袋,“除非我死。”林明的脸色瞬间阴沉,他朝保镖使了个眼色,却在这时,走廊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基金会的法律顾问,手里握着一份连夜赶制的法律意见书,身后跟着两名穿警服的工作人员。“林先生,我们已经申请了财产保全,”律师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他的眼神,“另外,省慈善总会的调查组明天上午就到。”
黎明时分,林远站在基金会的落地窗前,看着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办公桌上摊开的文件里,不仅有二叔的财务漏洞,还有堂兄利用海外壳公司转移资产的证据,最底层压着一张泛黄的报纸——2018年山区洪灾报道,配图里抱着孩子转移的中年人,正是匿名信里提到的山区干部,而他怀里的女孩,和昨天视频里举着新书包的小姑娘有几分相似。
手机屏幕亮起,是山区小学的张校长发来的视频:孩子们举着新书包在教室里唱歌,阳光透过没有玻璃的窗框,在他们脸上织出金色的网。领头的男孩突然对着镜头喊:“林哥哥好!”声音里带着山里孩子特有的清亮。林远摸了摸口袋里的翡翠扳指,内侧刻着的“明德”二字硌着掌心。走廊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会议室,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坚定的回响。
这场关于慈善与野心的战争,或许才刚刚开始。但他知道,有些东西比家族斗争更重要——比如那些在泥泞里仰望星空的眼睛,比如父亲临终前那句“别让光熄灭”。当他推开会议室大门时,晨光正斜斜地照在“林氏公益基金会”的铜牌上,那些曾被阴影笼罩的字母,此刻正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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