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敲打着办公室的落地窗，林远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财务报表，揉了揉发酸的眉心。会议室传来的争吵声隐约穿透门板，是二叔带着几个股东来质疑新产业园的预算。手机在桌面上震动，弹出苏瑶的消息：「楼下便利店买了冰美式，方便下来拿吗？」
电梯下行时，林远的思绪不自觉飘向这个总穿着白衬衫的女孩。三个月前产品发布会前夕，是苏瑶通宵陪着他核对演讲稿，发现PPT里一个参数错误；生产线突发故障那晚，她默默送来宵夜，还带来了工程部的备用方案。此刻她站在便利店门口，发梢沾着雨珠，怀里护着两杯咖啡。
研发部刚确认了新材料的测试数据，比预期还好。苏瑶递过咖啡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掌心，你脸色很差，要我帮你约陈默总监聊聊吗？她总能精准捕捉到他的需求，就像那晚他在天台抽烟，转身就看见她抱着毛毯站在身后。
回到办公室，争吵声已经平息。二叔留下的便签纸写着：「董事会需要更详细的成本分析」，字迹凌厉得几乎划破纸张。林远捏着便签纸，听见苏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股东们的质疑我整理成了文档，标红部分是可能被重点攻击的地方。
她将文件夹放在桌上时，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的红绳手链，上面坠着枚小小的铜钱。林远想起上周陪她去寺庙祈福，她悄悄在功德箱前许愿，阳光透过飞檐洒在她睫毛上，睫毛的影子在脸颊上轻轻颤动。
深夜的办公楼格外寂静，林远抱着文件走向电梯，却在转角处听见低语声。是三叔和二叔在茶水间抽烟，烟灰缸里堆着半截燃尽的烟头。那丫头不过是个普通职员，配不上我们林家。二叔的声音带着刺，老大家的孩子好不容易稳住局面，可别因为儿女情长误了事。
林远攥紧文件夹，纸张边缘在掌心压出红痕。电梯门开了又关，他转身走向消防通道。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苏瑶发来新消息：「明天早餐想吃什么？我顺路带。」配图是便利店新出的饭团海报，她用红色箭头圈出了肉松口味。
第二天清晨，苏瑶抱着文件走进会议室时，发现林远的位置空着。手机弹出人事部通知，显示林远正在机场贵宾厅，航班目的地是深圳。她攥着温热的饭团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往来的车流，突然想起昨夜加班时，林远指着城市夜景说：等新产业园落成，我想在顶楼建个观景台。
深圳的谈判比预想中艰难，客户反复压价，会议室的空调开得很低，林远却觉得后背渗出冷汗。中场休息时，手机自动锁屏显示的是和苏瑶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停在凌晨三点：「数据西装内袋里的饭团，冷硬的米粒卡在喉咙里，突然格外想念苏瑶煮的鲜虾粥。
回到海城已是深夜，林远拖着行李箱走进小区，看见自家楼下的路灯下站着个熟悉的身影。苏瑶裹着牛仔外套，手里的保温桶还冒着热气：听说你胃不舒服，熬了山药小米粥。她递过保温桶时，手指冻得发红，其实...我本来想等你回来再说。
风卷起她的发丝，林远闻到淡淡的茉莉花香。保温桶的热度透过掌心，他突然想起三叔的话，喉结动了动：最近项目太忙，可能会经常出差。苏瑶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重新绽放：没关系，我会把后方守好的。她后退半步，路灯将影子拉得很长，粥要趁热喝，凉了伤胃。
接下来的日子，林远开始刻意保持距离。开会时不再习惯性望向苏瑶的位置，收到消息也只是简短回复。但每次经过研发部，他总会不自觉放慢脚步；深夜加班时，茶水间总会莫名出现温热的美式咖啡，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在桌面上画出不规则的圆。
中秋家宴上，二婶夹来一块桂花糕：老周家的女儿从国外回来，听说在投行工作，改天带她见见？林远盯着碗里的莲蓉月饼，馅料甜得发腻。三叔敲了敲碗沿：年轻人以事业为重是好事，但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散场时，林远在车库遇见苏瑶。她抱着文件站在阴影里，身后是林氏集团的新海报，画面上的旗舰手机闪着冷冽的光。陈总监说散热方案需要调整，这是新数据。她递过文件夹，声音平静得可怕，林总，下周的战略会议，我申请调到后勤组。
车灯突然照亮她的侧脸，林远看见她眼底的红血丝。夜风卷起她散落的发丝，保温桶的余温突然在记忆里翻涌。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文件夹哗啦散落：为什么？苏瑶低头看着满地纸张，声音带着颤音：我听见了，在茶水间。
远处传来车辆鸣笛，林远的西装外套滑落在地。苏瑶蹲下身捡文件，发顶的蝴蝶发卡轻轻颤动。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也是这样认真地整理资料，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肩头织成金色的网。
我母亲临终前说，苏瑶将文件码齐，指尖在封面上摩挲，感情就像瓷器，握得太紧会碎，握得太松会凉。她站起身时，月光正好落在她脸上，林总，新产业园的奠基仪式，我会准时到场。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间，林远弯腰捡起外套。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家族群弹出新消息：二叔发了周小姐的照片，配文知书达理，门当户对。他关掉屏幕，抬头望向夜空，中秋的月亮圆得近乎残酷。
接下来的日子，林远在会议室和谈判桌间辗转。客户宴会上，周小姐递来的红酒杯映着水晶吊灯的光；视频会议时，苏瑶的发言简短而专业。他开始频繁出入寺庙，望着香雾缭绕的佛像，总会想起苏瑶手腕上的铜钱手链。
新产业园奠基那天，苏瑶站在后勤组的队伍里。挖掘机启动的轰鸣声中，林远握着金铲的手顿了顿。他转身望向人群，苏瑶正在给同事递矿泉水，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阳光落在她的白衬衫上，恍若那年实验室的晨光。
晚宴上，周小姐穿着香槟色礼服，优雅地与股东们交谈。林远借口去露台透气，手机屏幕亮起新消息。苏瑶发来的照片里，是她办公桌前的多肉植物，叶片上还沾着水珠：「它开花了。」配图是淡粉色的花苞，在台灯下显得格外脆弱而倔强。
夜风裹着海水的咸涩，林远望着远处的霓虹，突然想起父亲书房里的青瓷瓶。那是母亲最爱的物件，瓶身裂纹纵横，却依然插着新鲜的花。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二叔的消息：「周末带周家小姐回家吃饭。」
他删掉输入框里的字，转身走向灯火通明的宴会厅。苏瑶的身影在人群中若隐若现，白衬衫在璀璨的灯光下格外醒目。当林远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时，他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比所有的掌声和祝福都要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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