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血肉ICU(一)

换源:

  走廊的灯光像坏掉的霓虹招牌,在暗红与惨白之间闪烁。

季沉数着脚下黏腻的脚步声——十七步,停在了护士站。

“能看见吗?”

夜雨用气音问。

她的短刃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琥珀色光晕。

季沉左眼的视野穿透墙壁,看到护士台前站着个穿粉色制服的护士。

如果忽略她脖子上缠绕的脐带和拖在地上的胎盘,这确实像个普通夜班护士。

“一个D级。”

季沉比划手势。

“在翻病历。”

夜雨突然抓紧他的手臂:“不对……看地面。”

季沉这才注意到,护士的影子分裂成十几条细线,像输液管一样延伸进各个病房。

每条“管线”末端都连着一个躺在病床上的“病人”,那些本该是植物人的躯体正在不自然地抽搐。

“共生型怨灵。”

夜雨的声音绷紧。

“至少B级,她在用病人当感知器官。”

仿佛印证她的话,所有病房的门同时打开。

季沉听到机械床调整角度的嗡鸣,三百张病床上的植物人齐刷刷坐起,空洞的眼睛转向他们所在的方向。

“跑!”

两人冲向消防通道,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监控仪警报声。

季沉回头瞥见恐怖的一幕——那些植物人的输液管全部变成了猩红的肉须,正从四面八方涌来。

“上楼!”

夜雨踹开通往楼梯间的门。

“院长室在顶楼!”

台阶上布满粘液,踩上去像踏在活体组织上。

季沉刚跨上第三级台阶,突然被一股巨力拽住脚踝——台阶表面睁开了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瞳孔里伸出苍白的手指。

“闭眼!”夜雨喊道。

季沉条件反射地合上眼皮,只觉左眼一阵灼热。

再睁眼时,整个楼梯间变成了由器官组成的活体通道:墙壁是绷紧的胃袋,扶手是缠绕的肠管,而台阶则是一排排咬合的牙齿。

“有意思。”

季沉的黑纹顺着手臂蔓延,在掌心形成锯齿状的刃。

“看来得自己开路了。”

他猛地将手插入“墙壁”,抓住某根跳动的管状物狠狠一扯。

整条楼梯发出痛苦的痉挛,那些追逐他们的肉须顿时萎靡下去。

“你怎么知道那是弱点?”夜雨惊讶地问。

季沉甩掉手上的黏液:“左眼看到的。”

他指了指自己恢复的眼球。

“这里所有东西都连着同一个核心。”

他们继续向上狂奔,身后的“楼梯”开始崩塌。

当季沉踹开通往顶楼的安全门时,一只冰冷的手突然从门缝里伸出,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是一只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手套上沾满可疑的黄色污渍。季沉正要攻击,对方却先开口了:

“季沉?真的是你?”

安全门完全打开,露出后面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

他戴着口罩,但露出的眉眼让季沉莫名熟悉。

“你是……”

医生拉下口罩,露出与摆渡人有七分相似的脸:“林宴,你母亲的学生。”

他快速扫视四周。

“跟我来,那些东西要上来了。”

夜雨警惕地拦在季沉前面:“等等,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被强行征召的麻醉师。”

林宴掀起白大褂,腰侧有个正在渗血的弹孔。

“季会长用植物人做实验时,我发现了不该看的东西。”

季沉的左眼视野里,这个医生身上缠绕着与摆渡人同源的黑色能量,但心脏位置有个奇怪的金属装置,正在抑制能量流动。

“相信他。”季沉突然说。

“他跟S有关系。”

林宴的瞳孔微微收缩:“你知道S?”

他苦笑一声:“果然瞒不过守夜人的眼睛。”

走廊尽头传来肉须摩擦地面的声响。

林宴推开旁边标着“器械室”的门:“快进来!月光会暴露你们的位置!”

季沉这才注意到,走廊的窗户洒进来的不是灯光,而是诡异的青白色月光。

那些月光照到的植物人正在发生异变——他们的皮肤变得透明,露出下面蠕动的黑色寄生虫。

器械室比想象中宽敞,更像个小型手术室。

林宴反锁上门,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金属箱:“S让我转交给你”

箱子里是一套精密的手术器械,每件工具上都刻着闭目图案。

季沉拿起一把骨锯,锯齿立刻变成了活体组织,与他掌心的黑纹融为一体。

“你母亲的东西,只有守夜人的血能激活。”

林宴轻声说。

夜雨突然按住太阳穴:“有东西在扫描我的记忆……”

她的独眼泛起不正常的红光,“是那些植物人……他们在共享意识……”

季沉立刻扶住她摇晃的身体。

在肌肤相触的瞬间,他的左眼被动进入了夜雨的记忆——

燃烧的孤儿院、穿黑袍的持枪者、年幼的自己将染血的眼球塞进女孩眼眶……

但这次视角不同,他看到了更多细节:黑袍人袖口的金线刺绣、枪柄上的“S”字母、还有……

母亲抱着濒死的林宴冲进火场的画面。

记忆闪回结束。季沉与林宴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那天你也在?”

季沉声音嘶哑。

林宴解开衬衫纽扣,露出胸口恐怖的疤痕:“你母亲用最后的力量把我送出去……”

他的指尖抚过那些凹凸不平的皮肤。

“代价是她自己没能逃出来。”

器械室的门突然剧烈震动,金属门板向内凸起一个人形轮廓。

林宴迅速合上箱子塞给季沉:“从通风管走,直通院长室。”

他掏出手术刀抵在自己颈动脉上:“我来争取时间。”

“你会死。”

夜雨直白地说。

林宴笑了:“我早该死在二十年前。”

他的手术刀突然转向季沉。

“记住,别相信任何会流血的东西——包括你自己。”

通风管的盖板被撬开的瞬间,门锁崩裂。

季沉最后看到的景象是林宴冲向潮水般涌来的肉须,白大褂像旗帜般飞扬。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