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狭窄得令人窒息,管壁上覆着一层搏动的薄膜。
季沉爬在前面,左眼在黑暗中视物如常;夜雨跟在后面,不时用短刃切断试图缠绕他们脚踝的肉须。
“前面右转,有冷空气。”
季沉低声说。
拐弯后,通风管突然向下倾斜。
两人滑入一个宽敞的房间——正是院长室,但比想象中诡异得多。
四壁挂满器官标本,每个玻璃罐里的器官都在自主蠕动。
办公桌上摊开的病历本自动翻页,钢笔悬浮在空中书写着什么。
最引人注目的是墙角的老式保险柜,柜门上用血画着禁闭的眼睛图案。
“密码是你的生日,但你是哪天出生的?”
夜雨念出摆渡人留下的提示。
季沉愣住了。
他从未庆祝过生日,孤儿院的档案也只记载了被收养的日期。
“试试火灾那天。”
夜雨突然说。
“你母亲最后对我说的话是‘记住这个日期’。”
季沉输入1225,保险柜发出咔哒轻响。
柜门自动打开,里面只有一支装盛着暗红液体的试管,和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的父母站在医院门前,母亲怀里抱着婴儿,父亲则搂着穿白大褂的年轻版季明远。
诡异的是,照片上的婴儿没有左眼,眼窝处被涂成了黑色。
“这是……我?”
季沉拿起试管,液体在接触到皮肤的瞬间沸腾起来。
夜雨倒吸一口凉气:“你母亲的血……她在试管里留了记忆!”
季沉尚未反应过来,试管突然破裂。
暗红液体像活物般钻入他的左眼,世界瞬间天旋地转——
他变成了婴儿视角,看到母亲流泪的脸:“小沉,妈妈要把你的左眼暂时借给深渊……这样他们才找不到你……”
父亲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快!明远带人来了!”
画面切换。
少年季明远举着枪,脸上是癫狂的嫉妒:“凭什么你是守夜人首领?凭什么她选择你?”
枪声响起,父亲胸口的血染红了婴儿床。
最后一段记忆最为清晰。
母亲跪在法阵中央,怀里抱着昏迷的林宴和夜雨,而婴儿被放在另一个法阵里。
“以吾之血为媒。”
母亲的声音回荡在记忆里。
“暂封吾儿守夜人之力……待二十年后觉醒……”
记忆如潮水退去。
季沉跪在地上,左眼流下血泪。
他终于明白了——所谓的“深渊系统”原本是守夜人的训练场,而季明远篡改系统后,把它变成了屠杀工具。
“沉哥哥!”
夜雨的惊呼将他拉回现实。
“看窗外!”
季沉抬头,看到窗外的月亮变成了血红色。
月光照射下,院长室的器官标本全部爆裂,从中爬出半透明的黑色寄生虫。
更可怕的是,那些虫子正汇聚成一个人形——季明远的轮廓。
“找到你了,侄子。”
虫群发出沙哑的合成音。
“把眼睛交出来……那是开启深渊之门的钥匙……”
夜雨突然捂住右眼惨叫起来。
季沉看到她指缝间渗出黑血,寄生虫正在通过月光入侵她的身体。
“原来是这样……”
季沉恍然大悟。
“月光才是载体!”
他抓起办公桌上的酒精灯砸向窗户。
火焰接触到月光的瞬间,整面玻璃爆炸成无数碎片。
虫群发出高频嘶叫,暂时退散。
季沉抱起抽搐的夜雨,左眼扫视房间寻找出路。
当目光掠过那本自动书写的病历时,他突然僵住了——
病历最新一页上写着:“23床新入院患者:林宴。诊断:脑死亡。备注:核心记忆已提取,S计划第37号素材。”
“不可能……”
季沉喃喃自语。
“他刚才明明……”
夜雨虚弱地抓住他的手腕:“记得林医生最后的话吗?”
她的独眼布满血丝,“别相信任何会流血的东西……包括他自己……”
整栋医院开始震动,像某种巨兽正在苏醒。
季沉把母亲的照片塞进制服内袋,单手抱起夜雨冲向门口。
走廊已经变成了血肉通道,墙壁上浮现出无数张人脸——都是那些植物人的意识投影。
季沉左眼灼痛,看到每张脸都延伸出一条红线,汇聚向楼顶的某个存在。
“他在吸收能量……”
夜雨咳出一口黑血。
“要开启深渊之门……”
季沉突然停下脚步。
他的左眼穿透层层楼板,看到了屋顶的景象——季明远的本体站在法阵中央,身边悬浮着三百个光球,每个光球里都是一个植物人的灵魂。
而法阵核心处,放着一颗装在玻璃罐里的、仍在跳动的心脏。
“父亲的心脏……”
季沉的声音因愤怒而扭曲。
夜雨突然挣扎着站直身体:“沉哥哥,共鸣吧。”
她的独眼亮起决绝的光。
“像在仓库那样。”
季沉明白她的意思。
但此刻夜雨体内满是寄生虫,强行共鸣可能会……
“没时间了!我的命本来就是你的!”
夜雨抓住他的左手按在自己心口。
季沉感到掌心传来剧烈心跳。
某种比血脉更深的东西将他们联结在一起——不是守夜人的力量,而是十年前那个雨夜,两个孩子交换的不只是眼睛,还有部分灵魂。
“双月同天。”季沉轻声念道。
黑金两色的能量风暴以两人为中心爆发。
季沉感到左眼脱离眼眶,化作一柄缠绕黑焰的长刀;夜雨的右眼则变成琥珀色短刃。
他们的身影在能量中融合,形成一个双头四臂的虚影——左半身是季沉成熟后的样貌,右半身是夜雨本该长成的少女姿态。
屋顶的季明远终于转过身。
他穿着与照片中相似的白大褂,只是现在那上面沾满血迹。
当看到融合体时,他脸上露出病态的狂喜:
“完美的容器……终于成熟了……”
融合体没有废话。
长刀与短刃交叉成十字,一道黑金交织的光刃呼啸而出,瞬间斩断三百条灵魂连线。
植物人们同时发出解脱的叹息,化作光点消散。
季明远却不慌不忙地举起父亲的心脏:“你确定要攻击这个?”
光刃在距离心脏寸许处硬生生停住。
融合体中传出季沉的声音:“你究竟想要什么?”
“重启系统。”
季明远狂热地抚摸心脏。
“用守夜人之眼打开深渊最底层……那里沉睡着真正的力量……”
夜雨的声音突然插入:“你被欺骗了!深渊最下层是——”
她的话被刺耳的警报打断。
整个天空突然裂开,露出一只巨大的血色眼球。系统的声音响彻天地:
【检测到非法入侵】
【启动清理程序】
【目标:所有活体】
季明远的表情瞬间凝固:“不……这不可能……我们明明约定好了……”
血色眼球锁定了他。
一道红光闪过,季明远的身体开始像素化消散。
在彻底消失前,他奋力将心脏抛向季沉:“去找摆渡人……他知道真相……”
融合体接住心脏的瞬间,医院开始崩塌。夜雨突然推开季沉:“小心后面!”
季沉回头看到林宴——或者说,顶着林宴外表的某种东西。
它的胸腔大敞,里面是精密运转的金属装置,此刻正发出过载的嗡鸣。
“炸弹!”
夜雨尖叫。
爆炸的冲击波将两人掀出大楼。
坠落过程中,季沉看到血色眼球正在注视他们,瞳孔里映出摆渡人模糊的身影。
世界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包裹住了他们——像是羽翼,又像是母亲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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