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在狭小的诊室中炸响,王刚感到左胸一阵灼热的剧痛。他踉跄了一下,撞翻了旁边的器械架,金属器具哗啦啦散落一地。
王主任!刘一手的惊呼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王刚低头看到白大褂上迅速扩散的红色污渍,奇怪的是并不觉得特别疼,只是有种冰冷的麻木感从伤口向全身蔓延。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但仍能看到教授——徐世铮那张苍老而疯狂的脸,和黑洞洞的枪口。
又一个基因缺陷者。徐世铮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水传来,过度理性压抑了本能,多么可悲的浪费。
王刚想反驳,但嘴唇已经不听使唤。他感到膝盖一软,身体向前倾倒。最后的意识中,他看到刘一手扑向徐世铮,听到又一声枪响,然后是陈国栋的怒吼
黑暗。
刺眼的白光。消毒水的气味。断续的说话声。
...子弹擦过心脏...大量失血...
...O型血库存不足...
...需要立刻手术...
王刚想睁开眼睛,但眼皮沉重如铅。他感觉自己漂浮在黑暗与光明的边缘,时而沉入无意识的深海,时而被疼痛拉回现实一瞬。
...他不会有事的,对吧?一个熟悉的女声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
王刚想回应她,想告诉刘宇欣自己没事,但黑暗再次吞噬了他。
手术室外,刘宇欣像一头困兽般来回踱步。她的制服上还沾着王刚的血,双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刘一手坐在长椅上,脸色苍白,额头上贴着纱布——那是陈国栋用手枪砸出的伤口。
姐,坐下休息会儿吧。刘一手轻声说,王主任会挺过来的。
刘宇欣猛地转身,眼中的怒火让弟弟缩了一下:挺过来?他为了救你胸口挨了一枪!失血超过2000毫升!她的声音哽咽了,医生说...说如果子弹偏左一厘米...
她说不下去了,双手捂住脸。刘一手从未见过姐姐如此崩溃的样子,即使在父母葬礼上她也保持着坚强的外表。
是我的错。刘一手低下头,我不该单独行动。
刘宇欣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徐世铮和陈国栋呢?
徐世铮跑了,陈叔...陈国栋被我用电击器制服,现在关在审讯室。刘一手的眼中闪烁着愤怒,姐,我从他手机里发现了一些东西...净化者的受害者不止我们知道的那些。还有至少二十个孩子被下药,分散在全市各家医院。
刘宇欣的血液几乎凝固:药物发作时间?
根据用药记录...刘一手的声音颤抖,就在今晚。
刘宇欣看向手术室的红灯,又看看手表——晚上九点四十五分。她的心被撕成两半:一边是生死未卜的王刚,一边是二十个即将死去的孩子。
仿佛看穿她的挣扎,刘一手站起来:姐,你留在这里。我去局里组织救援行动。
刘宇欣抓住弟弟的手臂:太危险了!徐世铮还在外面,他——
我有整个刑侦队做后盾。刘一手打断她,突然显得比实际年龄成熟许多,而王主任...他需要你在这里。
刘宇欣望向弟弟的眼睛,看到了父亲当年那种坚定的眼神。她缓缓点头:每小时给我汇报一次。如果有徐世铮的线索,立刻通知我,不要擅自行动!
刘一手点头答应,匆匆离去。刘宇欣独自站在空荡的走廊上,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她滑坐在墙边的长椅上,盯着手术室门上那盏刺眼的红灯。
记忆不受控制地涌来——王刚在解剖室里专注工作的侧脸,他在废弃印刷厂冷静分析药物成分的样子,他在天台递给她那瓶特制眼药水时微微发红的耳尖...还有昨晚,当她在崩溃边缘时,那个生涩却温暖的拥抱。
一滴泪水砸在手背上,刘宇欣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哭。二十年刑警生涯,她见过太多死亡和暴力,从未在工作中流泪。但想到王刚可能永远闭上眼睛,再也看不到镜片后那双冷静而温柔的眼睛...
刘宇欣?一个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她抬头,看到主治医生站在面前,口罩拉在下巴上,表情难以解读。
他怎么样了?刘宇欣猛地站起来,双腿因久坐而发麻。
手术很成功,但失血过多,还在昏迷中。医生疲惫地揉了揉眼睛,48小时是关键期。如果他能醒过来,预后会比较好。
如果?刘宇欣抓住这个词,声音尖锐得不像自己。
医生谨慎地选择措辞:任何手术都有风险,特别是这种靠近心脏的枪伤。刘队,你知道王主任的血型特殊,我们不得不从血库紧急调血...
刘宇欣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能见他吗?
暂时还在ICU,只能隔着玻璃看。医生犹豫了一下,你...要不要换件衣服?
刘宇欣低头看着自己血迹斑斑的制服,王刚的血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她摇摇头:带我去见他。
ICU的玻璃窗外,刘宇欣凝视着病床上的王刚。他看起来那么陌生,脸色苍白如纸,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各种管子和电线连接着监护仪器。屏幕上跳动的绿色线条和规律的声音证明他还活着,但仅此而已。
王刚...她轻声呼唤,明知他听不见,你必须醒过来...我还有很多话没对你说...
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刘一手的消息:找到药物配方了!陈国栋交代了藏匿地点。医疗队正在配制解药。还有,追踪到徐世铮的手机信号,在市中心医学研究中心!
刘宇欣的手指紧紧攥住手机。一边是生死未卜的王刚,一边是能救二十个孩子的线索和逍遥法外的凶手。她的心被撕扯着,但职业本能已经做出了决定。
她最后看了一眼昏迷中的王刚,转身大步离开。在走廊拐角,她差点撞上一个小护士。
对不起,我——刘宇欣的话戛然而止。她盯着护士手中的托盘,上面放着一瓶眼药水。
这是王主任的私人物品。护士解释道,手术前从他口袋里取出来的。
刘宇欣接过那个熟悉的小瓶子——王刚特制的眼药水,曾经在她最疲惫的时候给过她安慰。瓶身上贴着一个标签,上面是王刚工整的字迹:刘宇欣专用,0.3%玻璃酸钠 微量镇静剂。
一滴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刘宇欣小心地将瓶子放进自己口袋,像是保管一个珍贵的承诺。
请转告王主任,她的声音哽咽却坚定,我去抓那个伤害他的人,很快就回来。
医学研究中心大楼在夜色中矗立如一座钢铁山峰。刘宇欣带着六名全副武装的特警快速穿过大厅,直奔电梯。
信号来自顶层实验室。一名技术警员查看追踪设备,热成像显示有两个人,一个坐着,可能是轮椅。
刘宇欣的血液沸腾——徐世铮果然在这里。电梯上升的过程中,她检查了配枪,确保每一颗子弹都就位。今晚,她要亲手结束这场噩梦。
A组封锁出口,B组跟我。电梯到达顶层,刘宇欣低声部署,嫌犯极度危险,可能持有武器。必要时可直接击毙。
走廊尽头的实验室亮着灯。刘宇欣贴着墙壁靠近,听到里面传来模糊的说话声。她做了个手势,特警们分散站位,随后她猛地踹开门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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