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案组办公室的白板上，第四名受害者的照片被钉在血腥解剖图下方。王刚盯着那副未使用的橡胶手套，后颈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凶手在计数，而且留了一副给他们——给调查组。
马文远有不在场证明。刘宇欣把资料摔在桌上，纸张散开像折翼的鸟，第四起案件发生时，他正在教育局参加后勤工作会议。
刘一手凑过来，指着监控截图：但监控显示他前天晚上潜入过化学准备室。看这个背包，鼓胀程度比离开时减少了约15%，足够装下实验器材。
王刚戴上眼镜，放大画面。马文远背包侧袋露出的一截银色引起他的注意——那是一个便携式氧气瓶的阀门。
哮喘？他自言自语。
什么？刘宇欣靠近，发丝扫过王刚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王刚下意识屏住呼吸：凶手用琥珀胆碱杀人，这种药物会引发支气管痉挛。如果他自己有呼吸系统疾病，一定会准备应急措施。他转向刘一手，查马文远的医疗记录。
法医实验室里，王刚将四起案件的物证排列在无菌台上。紫外线灯下，那些看似干净的衣物浮现出点点荧光——是汗渍形成的特殊图案。
人体在极度紧张时，王刚对着推门进来的刘宇欣解释，汗腺会分泌特定蛋白质。这些图案显示凶手都是右手持械，但左手施加主要力量。
刘宇欣皱眉：左撇子？
不，是右利手被迫使用左手。王刚举起自己的右手模拟动作，凶手右手应该有旧伤，小指和无名指无法完全弯曲。
他调出马文远的档案照片：右手始终插在口袋里。一张五年前的工会活动合影中，那人举杯的右手小指明显僵硬地翘着。
车祸后遗症。刘宇欣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下去，但这还是间接证据。
解剖台上，王刚重新拼接第四名死者的烧伤痕迹。突然，他钳起一块焦黑的皮肤碎片：看这个注射点周围的放射状灼伤，凶手改进了方法——用电解装置加速药物扩散。
刘宇欣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等等，电解需要电源。化学教室当时
停电检修。两人异口同声。
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刘一手冲进来，脸色惨白：马文远失踪了！还有，鉴证科在第三起案件的纤维上提取到了微量皮脂——他吞咽了一下，DNA与十年前一桩悬案匹配。
王刚感到刘宇欣的身体瞬间绷紧。十年前校园诗人连环案的凶手从未落网，而那个案子，正是她弟弟受伤的导火索。
会议室里，省厅派来的犯罪心理专家正在构建侧写：凶手年龄30-45岁，高学历，熟悉法医和刑侦手段，可能有执法部门工作经历...
王刚注意到刘宇欣的手指在桌下微微发抖。当专家展示十年前案件的照片时，她突然站起来：凶手在进化。十年前他用绳索，现在用药物；当年他随机选择目标，现在精心设计场景。
他在创作。王刚轻声补充，每具尸体都是一幅画作。第一名死者展现神经系统的精准打击，第二名展示呼吸系统的脆弱，第三名是循环系统，第四名...
消化系统。刘一手调出最新照片。第四名死者被剖开的腹腔里，胃部被取出摆成特定形状。
刘宇欣的笔尖戳破了纸张：他在完成一幅完整的人体拼图。
深夜的暴雨敲打着窗户。王刚在办公室整理报告，听见门外轻微的响动。刘宇欣倚在门框上，制服外套被雨淋得发亮。
十年前那个案子，她的声音沙哑，凶手给我弟弟寄过一封信，上面写着正义的滋味比血更甜。
王刚递过毛巾，这次刻意避开了手指接触：现在的凶手在现场留的糖纸，检测出同样的葡萄糖异构酶成分。
两人之间突然一片寂静，只有雨声填满空隙。刘宇欣的眼睛在台灯下呈现出琥珀色的光泽：你认为...是模仿犯罪？
我更担心是师徒关系。王刚调出数据库，马文远十年前在医学院任教时的学生名单中，有三人后来进入警队。
电脑屏幕的蓝光在他们脸上跳动。当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时，刘宇欣倒吸一口冷气——现任市局鉴证科副主任，陈铭。
第二天清晨，王刚在鉴证科门口拦住陈铭。那人眼镜后的目光平静得可疑：王主任？有什么能帮您的？
只是想请教，王刚假装翻阅文件，聚四氟乙烯纤维在医疗器械中的应用范围。
陈铭推眼镜的右手小指微微颤抖：这种问题该问设备科。他转身时，白大褂下露出运动鞋的一角——鞋帮上有独特的波浪纹。
王刚立即给刘宇欣发信息，却发现她的电话无法接通。局里同事说她一早就去查马文远的公寓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王刚的心脏。他冲进停车场时，正看见刘一手被两个穿环卫制服的人推进面包车。
刘队有危险！王刚对着对讲机大喊，同时跳上自己的车。GPS显示刘宇欣的手机定位在马文远居住的锦绣小区，但信号正在快速移动。
当王刚闯进公寓时，客厅茶几上摆着五副橡胶手套——第四副已经使用过。墙上的地图标记着所有案发地点，连起来形成一个问号。而在问号的那个点位置上，钉着刘宇欣的警官证照片。
浴室传来滴水声。王刚踹开门，看见浴缸边缘用口红写着：王主任，你来得太慢了。
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未知号码发来一段视频：刘宇欣被绑在椅子上，身后是某个化学实验室的标志。画面角落，一只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正在准备注射器。
游戏升级了。附言写道，这次是免疫系统。
王刚的拳头砸在镜子上，碎裂的镜面映出无数个他扭曲的脸。此刻他终于明白，凶手真正的目标从来不是那些学生——而是三年前破坏校园诗人完美记录的人：刘宇欣姐弟。
而现在，又多了一个：看穿他艺术的法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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