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医学院解剖楼在凌晨三点像具巨大的骷髅。王刚用钥匙打开214室的门锁,电子锁发出滴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寒气扑面而来。王刚的呼吸在空气中凝成白雾。房间中央的不锈钢冷冻柜发出低沉的嗡鸣,柜门上贴着一张泛黄的标签:《2009级特殊标本——林森教授课题组》。
这不可能...刘一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年轻人脸色惨白,手指悬在冷冻柜把手上方不住颤抖,十年前那个案子...受害者遗体全部火化了
王刚戴上手套,拉开柜门。冷雾散开,露出十二个排列整齐的标本瓶。每个瓶子里漂浮着不同的人体器官:心脏、肺叶、眼球...最前排的玻璃瓶上贴着手写标签:样本4——肝脏(含子弹轨迹)。
刘一手猛地后退撞到解剖台。王刚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样本4正是他姐姐当年击毙的绑匪,而那颗跳弹就是造成他后颈疤痕的元凶。
这不是当年的标本。王刚用镊子夹起瓶底的标签,在紫外线灯下显出荧光记号,标签是三个月前新换的。看这里——他指向心脏标本的主动脉切口,缝合手法和马文远前年发表的论文插图一模一样。
对讲机突然爆出杂音:王主任!焚烧厂那边发现陈铭的车,但...信号断断续续,车内无人,后备箱有大量血迹...
王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拍下标本照片发给刘宇欣,同时注意到冷冻柜角落有个黑色笔记本。翻开扉页,他的血液瞬间冻结——那是他的字迹,写于七年前研究生时期:《神经毒素对尸斑形成的影响》课题笔记。
这笔记本三年前就丢了。王刚的声音干涩得不像是自己的。最后一页被撕掉了,但残留的纸缘可以看到半个血指纹。
刘一手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接听后,表情从震惊变为恐惧:医院说...陈铭的病房刚才有人闯入...话音未落,两人同时冲向门口。
医院的走廊乱成一团。值班护士惊魂未定地描述: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推着治疗车进入陈铭病房,五分钟后监护仪警报响起。等医护冲进去时,陈铭的静脉输液管里注入了不明物质,而医生已经不见踪影。
他往哪边走了?王刚厉声问。
护士指向安全通道,又犹豫地补充:那人...他推车的姿势很奇怪,右手一直插在口袋里...
王刚立刻调出手机里马文远推保洁车的监控截图——完全相同的姿势。这不是巧合,是刻意模仿。凶手在嘲笑他们,用这种显而易见的方式宣告:你们抓错人了。
重症监护室里,陈铭的皮肤呈现诡异的粉红色。王刚查看瞳孔,发现对光反应迟钝——典型的神经抑制剂中毒症状。
和当年给我下的药一样。刘一手咬着牙说。
刘宇欣的病房门虚掩着。王刚推门时心跳漏了半拍——床上空无一人,输液针头悬垂着滴落药液。枕头上放着一张解剖图,心脏位置被红笔画了个叉。
王...主任?虚弱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刘宇欣靠着墙壁,手里攥着被血浸透的纱布,有人...从通风口爬进来...
王刚扶住她时,摸到她后腰一片湿热。掀开病号服,一道十厘米长的切口正在渗血——不是利器伤,而是手术刀的痕迹。伤口边缘整齐得可怕,就像解剖台上的示范切口。
他说...这样你们就有三个伤员了...刘宇欣的额头抵在王刚肩上,呼吸灼热,还让我...转交这个...
她摊开手掌,是一枚警徽——属于十年前负责校园诗人案的老刑警赵国忠,三年前退休后下落不明。
王刚用纱布压住她的伤口,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这不是随机杀戮,而是一场精确报复。凶手在按照某种名单行动:刘宇欣、刘一手、陈铭、赵国忠...还有他。所有与当年案件有关的人,都成了标本集里的目标。
回到警局,王刚径直走向证物室。值班警员困惑地表示没有收到提取申请,但王刚亮出陈铭的授权码——那是今早凶手冒充陈铭时使用的。
七年前医学院爆炸案的物证还在吗?
警员在系统里查询:按规定应该永久保存,但...他皱眉,记录显示去年已移交省厅法医中心。
王刚调出移交记录,经办人签名赫然是林森。而接收日期,正是马文远开始请假的前一周。
我需要查看最近三个月的门禁记录。王刚说。屏幕上的数据让他眯起眼睛:陈铭的警官证每周三深夜都会刷开证物室门禁,而监控显示那段时间他根本不在局里。
更诡异的是,系统里多出一个不存在的人员编号——0917,权限等级与王刚相同。这个编号在过去一个月访问了所有与校园案件有关的档案,包括被封存的刘一手卧底报告。
王刚突然想起冷冻柜里那本失踪的笔记本。最后一页被撕掉前,他记的是实验失败的反思——关于某种神经毒素在尸体上的残留特性。而那个失败的配方,正是他和研究生室友张子扬共同设计的。
张子扬。官方记录显示他在项目中止后精神崩溃,从医学院顶楼跳下。但王刚记得,尸体面目全非,仅凭衣着和随身物品确认身份。
查这个编号0917。王刚把数据传给技术科,同时收到刘宇欣的短信:赵国忠退休后住在青松养老院,但院方说他两个月前就被亲属接走了。
短信附着一张养老院监控截图: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推着轮椅,轮椅上老人低垂的头颅正好挡住摄像头。但推车人右手小指不自然地翘着,袖口露出一截银色表链——与王刚当年送给张子扬的毕业礼物一模一样。
法医中心灯火通明。王刚推开实验室门,发现实习法医小赵趴在桌上睡觉。他走近想叫醒对方,却看见年轻人耳后有针眼,桌角的咖啡杯里残留着白色粉末。
电脑屏幕还亮着,显示着一份修改过的DNA比对报告。王刚调出修改记录,发现原始数据与陈铭家发现的毛发根本不匹配——有人篡改了结果,把无辜的马文远变成了替罪羊。
打印机突然自动启动,吐出一张纸。上面打印着:老朋友,你变迟钝了。当年你能一眼看出实验数据造假,现在却看不穿这么简单的栽赃?
王刚抓起车钥匙冲向停车场。他需要见林森——那个曾经指导过他和张子扬的教授,如今的法医顾问,也是七年前爆炸案的鉴定人。
但当他赶到林森郊区的别墅时,庭院里停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属于现任局长郑国锋。透过窗帘缝隙,他看见两人正在激烈争论什么。林森举起一个标本瓶狠狠摔在地上,而郑局长的右手——王刚的呼吸停滞了——那人的右手小指僵硬地弯曲着,就像...
就像所有监控里凶手表现的那样。
王刚的手机在这时震动。未知号码发来段视频:某个昏暗房间里,刘宇欣的病号服被挂在人偶上,胸口别着张纸条:下次不会只是衣服了。
背景的瓷砖墙面上,用血画着个巨大的字母——Z。
张子扬的英文名首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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