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欢呼声如雷般还未散尽,那喧嚣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林昭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那冰凉的汗水贴着肌肤,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倚着药锄,喉咙里像塞了团烧红的炭,每呼吸一下,都带着滚烫的灼痛——方才那记透骨钉几乎抽干了他最后一丝灵力。
可当目光扫过瘫在地上的赵虎时,他咬了咬舌尖,痛意如电流般顺着神经窜上来,让混沌的脑子清醒几分。
“阿七,带两个人去药园。”他声音发哑,却刻意压得沉稳,那干涩的声音仿佛砂纸摩擦一般,“每隔半柱香换班,盯着东边那片野菊丛——腐骨真人要是回来,那儿最容易藏人。”
阿七正帮他拍灰的手顿了顿,抬头见他眼尾泛红,那血丝像是细密的红线,却没敢多问,应了声“是”便拽着两个药童跑远了,脚步声在地面上急促地响起。
竹墙根下,阿五举着药锄还在骂赵虎,锄头尖离赵虎屁股不过三寸,每骂一句就往下压半分。
那锄头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尖锐刺耳。
赵虎缩成虾米状,裤裆处洇出片深色水痕,混着地上的寒魄砂,散发出酸臭的尿骚味,那刺鼻的气味直钻鼻腔。
“阿五。”林昭喊了一声。
举着锄头的手立刻垂下来,阿五挠着后脑勺凑过来:“昭哥,我就是吓唬吓唬他...”
“把他捆到药庐里。”林昭指了指角落那间堆着烂药渣的偏房,“绳子用青蚨藤,浸过乌头汁的——他要是敢咬舌,毒汁能麻翻半张脸。”
赵虎猛地抖了一下,浑浊的眼珠在眼眶里乱转。
林昭看着他喉结上下滚动,知道这杂役头目怕了。
他跟着阿五走到偏房时,赵虎已经被捆成粽子,青蚨藤勒得他手腕发紫,乌头汁顺着藤条渗进皮肤,在腕上晕开一片青斑。
那青蚨藤勒在皮肤上的触感,像是无数细针在扎。
“昭哥,我、我就是个跑腿的!”赵虎见他进来,立刻哭嚎起来,那哭嚎声尖锐凄惨,“那老怪物说只要我偷千年玄参,就帮我找我妹...我妹十年前被人贩子拐走,我找了她整十年啊!”
林昭搬了个破木凳坐下,盯着赵虎发红的眼尾。
他记得三年前赵虎喝醉了酒,蹲在井边哭着说“妞妞最爱吃青蚨谷的蜜枣”,那时候他只当是醉话。
此刻再看赵虎脸上的胡茬里沾着泥,鼻尖还挂着没擦干净的鼻涕,倒真像条被抽了脊骨的狗。
“腐骨真人。”林昭突然开口,“他让你偷玄参做什么?”
赵虎浑身一震,喉结动了动:“我...我哪知道?
就听他说玄参是’引灵根‘,能破什么封印...“
“那我父母呢?”林昭摸出怀里的青铜残片,指腹重重碾过“幽”字刻痕,那刻痕摩挲在指尖,粗糙而又深刻,“十年前他们说去查幽冥之乱,就再没回来。
你跟着腐骨真人,不可能没听过风声。“
赵虎的瞳孔骤然收缩,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
林昭注意到他左脚小拇指在裤管里蜷成一团——这是说谎的惯常动作,他在《百毒秘录》里读到过:人在恐惧时,下肢会先于面部暴露真实情绪。
“我、我真不知道!”赵虎突然拔高声音,“但...但有次老怪物喝多了,说‘当年那对查案的夫妇,要是早交出幽字残片,也不至于喂了冥鸦’...”
轰的一声,林昭耳中嗡鸣,那轰鸣声在耳畔久久回荡。
他死死攥住青铜残片,指甲几乎要戳进掌心,那尖锐的疼痛让他的手微微颤抖。
十年了,他每晚摸着这片残片入睡,总想着父母或许还在某个地方等他;此刻赵虎的话却像把刀,将他最后一丝幻想割得粉碎。
“他现在在哪儿?”林昭的声音发颤,却带着冰碴子似的冷,“腐骨真人的老巢。”
赵虎抖得更厉害了,青蚨藤在他身上勒出红印:“我只知道他在鬼哭崖下有处地穴...入口用尸油封着,门上刻着...刻着九个骷髅头。”
林昭站起身,残片烫得掌心生疼,那滚烫的温度仿佛要将手掌灼伤。
他走到门口又折回来,从系统空间摸出颗解毒丹,塞进赵虎嘴里:“乌头汁三刻钟攻心,这颗丹能吊你半条命——等我回来,你最好把知道的全吐出来。”
药庐外的日头越升越高,炽热的阳光照在身上,可林昭却觉得浑身发冷,那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他绕到后园,钱老正蹲在药畦边翻土,银白的胡须沾着泥星子。
那泥星子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见他过来,钱老直起腰,浑浊的眼里闪过丝关切:“小昭,你脸色差得紧,可是灵力...”
“钱伯,您听过腐骨真人吗?”林昭打断他,“十年前被各大宗门追杀的邪修?”
钱老的手顿在半空,铁铲“当啷”掉在地上,那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后园格外清晰。
他蹲下身捡铲子,背佝偻得更厉害了:“那老东西...当年用活人炼尸丹,我亲眼见他在青蚨谷外杀了三十七个村民。
后来正道盟围剿他,说是把他埋在鬼哭崖下的万人坑了...“
“万人坑?”林昭眯起眼,“那他怎么活下来的?”
钱老抹了把脸,指缝里渗着泥:“听老一辈说,鬼哭崖下有处幽冥裂缝,能吸走活人气运...或许他用活人血祭,把命续在裂缝里了?”
林昭转身就走,袍角扫过药畦里的紫丹参,那紫丹参的叶子在袍角的拂动下轻轻摇晃。
他冲进藏经阁时,守阁的老仆正打着瞌睡。
半柱香后,他抱着一摞积灰的古籍跌坐在地,指尖快速翻页——《幽冥野史》载:“腐骨真人,本名周崇,擅炼九婴尸丹,后为正道所诛,埋骨鬼哭崖万人坑。”《邪修录》补注:“万人坑下有冥泉,怨气化形,或可借尸还魂。”
“叮——万灵抉择系统激活。”
熟悉的机械音在识海响起时,林昭正捏着一页残卷。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前浮起三个半透明选项:
【选项一:直闯鬼哭崖,与腐骨真人决一死战。
风险值:90(当前境界仅练气九层,胜负难料)。
气运增益: 30(若胜,可获“冥泉尸丹”残方)。
因果线:直接关联父母失踪真相。】
【选项二:联络盟友共伐强敌。
风险值:60(需消耗人脉与资源)。
气运增益: 50(盟友或带来意外机缘)。
因果线:开启“万灵共主”初始同盟线。】
【选项三:按兵不动,伺机而动。
风险值:30(可能错失最佳时机)。
气运增益: 10(稳妥积累实力)。
因果线:父母线索可能断层。】
林昭盯着选项,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之前独自面对危险时,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独自面对腐骨真人,以自己练气九层的境界,胜负实在难料。
可如果联络盟友,又要消耗人脉与资源,还不知道盟友是否真的可靠。
按兵不动虽然稳妥,但又怕错过揭开父母真相的最佳时机。
他内心纠结万分,反复权衡着各个选项的利弊。
“选二。”他在心里默念,系统蓝光闪过,抉择点 50的提示让他精神一振。
林昭深知自己一人之力难以抗衡腐骨真人,在做出联络盟友的决定后,他迅速在脑海中规划起寻找盟友的步骤。
接下来的三日,林昭几乎没合过眼。
他派阿三带着自己配的“醒神散”去邻村,找去年被他治过寒毒的马屠户;让阿七拿着半块玄龟壳去镇北镖局,那是总镖头儿子中蛇毒时他给的解药凭证;自己则守在药庐里,用系统空间种的灵草炼了十颗“固元丹”——这是给那位神秘女子的见面礼,她三天前路过青蚨谷,曾帮他解过药园的尸毒。
当马屠户扛着杀猪刀、镖局二公子提着乌鞘剑、神秘女子披着墨绿斗篷出现在演武场时,林昭终于松了口气。
他们围坐在药庐里,马屠户的刀往桌上一搁,震得茶碗跳起来:“小昭兄弟要干仗,咱兄弟几个还能含糊?”
“但有个问题。”神秘女子指尖绕着发尾,眼尾上挑,“那腐骨真人的地穴,咱们得摸清楚结构。”
这时,有人说道:“要是苏挽月姐姐能来帮忙就好了,她对这一带的灵脉气息很熟悉。”林昭心中也隐隐期待着苏挽月能出现。
林昭刚要说话,窗外突然响起清越的鸟鸣。
他转头望去,九叶冥灵树的枝条正轻叩窗棂,苏挽月从叶缝里走出来,发间的叶子只剩七片,却依然笑得温柔:“我可以帮你们。”
众人的目光唰地聚在她身上。
林昭注意到她指尖泛着青,那是灵力透支的征兆——前日为了拦腐骨真人,她强行调用了封印里的力量。
“月姐姐,你好好歇着。”他起身要扶她,却被她轻轻推开。
苏挽月伸手按在他心口,掌心的温度透过衣物传来:“我能感应到幽冥裂缝的位置。
但...要彻底定位地穴,我需要解开一层封印。“
林昭猛地抓住她的手腕,触到一片冰凉:“解封印会怎样?”
“会损耗三百年修为。”她歪头笑,“不过没关系,等你成了万灵共主,再帮我补回来就是了。”
演武场的风掀起她的衣摆,林昭望着她发间蔫掉的叶子,突然想起前日她护着自己时,枝条被腐骨真人扯断的声响。
他喉咙发紧,想说“不行”,可对上她眼里的坚定,那两个字又咽了回去。
深夜,药园里的虫鸣渐歇。
林昭独自坐在九叶冥灵树下,怀里的青铜残片烫得几乎握不住。
他望着树影里苏挽月的轮廓,听着系统空间里玄龟的轻鸣,突然觉得心里像塞了团乱麻——他想保护她,可又怕错过揭开父母真相的机会;他想变强,可每一步都要她用修为来换。
东边的启明星升起来时,他摸出怀里的固元丹,丹身上还沾着系统空间的灵气。
远处传来阿七换班的脚步声,他却只是坐着,望着树影里那抹温柔的光,直到黎明的雾气漫过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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