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指节因用力攥紧衣襟而泛白。
那股刺骨的疼痛从膝盖直冲脑门,仿佛有千万根细针沿着经脉游走。
方才那道黑雾穿透护体灵力时,他只觉心口像被烧红的铁钎猛地捅了个窟窿,滚烫的灼痛让他几乎窒息。
此刻体内灵力乱成一团,每一丝游走都擦过暗青色的纹路,像是砂纸摩擦着血管内壁,疼得他牙根发酸,连呼吸都带着血腥气。
“昭哥哥!”苏挽月的声音如清泉溅入耳膜,藤蔓轻柔地缠上他的腰,将人轻轻往自己怀里带。
她的叶尖扫过林昭发烫的后颈,触感微凉却略带焦躁。
她立刻皱起眉——那些蔓延至锁骨的青纹正在吞噬他的生机,连带着她输送过去的治愈灵力都被染成了浑浊的灰,如同被污染的湖水。
林昭咬着牙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能撑住。”话未说完,喉间突然涌上腥甜,他偏过头,血珠溅在苏挽月的藤蔓上,瞬间被染成诡异的紫黑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铁锈味。
“系统检测到‘灵魂污染’状态。”机械音在识海炸响,三行半透明选项浮现在视网膜上:①立即使用净化露(消耗100抉择点);②引导生命之息进行驱逐(需宿主与树灵灵力共鸣);③暂缓处理,观察变化并记录数据(隐藏选项·风险值:★★★★)。
林昭盯着第三项的风险值,额角的冷汗滴进衣领,湿漉漉地贴着皮肤。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缕残魂的气息在丹田处蛰伏,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若现在清除,或许能保命,可幽冥教主为何选中他?
父母留下的青铜残片,百年前的幽冥之乱,这些线索都被这缕残魂串成了线。
“选三。”他在心里默念,选项瞬间消散。
苏挽月的藤蔓突然收紧,叶尖抵住他的腕脉,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震颤:“昭哥哥的灵力……在和那些青纹较劲?”
“是在试探。”林昭按住她的藤蔓,掌心传来微凉的生命力,混合着淡淡的草木清香,“那老东西想寄生,总得先露爪牙。”他抬头望向山谷方向,青蚨谷的飞檐在暮色里若隐若现,远处的山风裹挟着药草的苦涩气息吹来。
“先回谷,老张应该已经处理完那两个执事了。”
话音刚落,山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混杂着药篓颠簸的哐当响。
老张扛着个被捆成粽子的灰衣人冲过来,满身汗臭与药香交织在一起。
“小昭!”他把人往地上一丢,那灰衣人立刻像虾米似的弓起背,喉间发出嗬嗬的干呕声。
苏挽月的藤蔓轻轻扫过灰衣人的眉心,一抹淡绿灵力渗入,空气中多了一丝清新柔和的气息。
灰衣人的瞳孔逐渐聚焦,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别……别让它找到我!那鬼东西会啃食魂魄!”他盯着林昭心口的位置,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共鸣印记……它在找有共鸣印记的人!”
林昭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下意识摸向胸口的青铜残片,隔着衣物都能触到那枚“幽”字的凸起——共鸣印记?
难道父母失踪前说的“幽”与“冥”残片,正是所谓的共鸣?
“什么共鸣?”他蹲下身,指尖掐住灰衣人的下颌,冰冷的触感让他心中一沉,“说清楚,否则我让你尝尝《百蛊生香录》里的蚀骨蛊。”
灰衣人浑身剧震,喉结滚动:“百年前……幽冥教主陨落后,残魂附在‘冥’字残片上。它要找的容器,必须与‘幽’字残片有血脉共鸣……我也是被它盯上才被迫……”话音未落,他突然翻白眼昏死过去,额角渗出黑血,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腐味。
“被灭口了。”老张啐了口唾沫,拔出腰间的银针戳向灰衣人虎口,“这孙子吞了毒囊,没救了。”
林昭站起身,晚风掀起他的衣角,青纹已经蔓延到手腕。
夜风中夹杂着一丝潮湿的泥土气息,还有远处山谷传来的隐约钟声。
他望着远处谷中渐起的灯火,突然抓住苏挽月的手:“我要进系统空间。”
“现在?”苏挽月担忧地看着他发青的手背,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你的状态……”
“我需要查因果。”林昭的声音低哑,像是喉咙里卡着碎玻璃,“父母留下的残片,幽冥教主的目标,必须弄清楚。”他转身对老张抱了抱拳,语气坚定,“张叔,麻烦你对外说我被黑雾反噬昏迷,任何人探病都挡下。”
老张立刻点头:“放心,我这就去药堂散播消息,就说你烧得直说胡话。”
系统空间的白光闪过,林昭踉跄着扶住石桌。
这里还是老样子,药圃里的幽冥草泛着幽蓝荧光,角落的温养池冒着热气,空气湿润而温暖,混合着草药的香气。
他深吸口气,默念“因果推演”,识海顿时泛起涟漪——画面开始倒转,从刚才的山涧战斗,到昨日调配灵液,再到三天前在药园翻找古籍……
突然,画面猛地一滞。
血色森林。
林昭的呼吸停滞。
他看见幼年的自己蹲在一片血红色的灌木丛里,远处有个身影背对着他,玄色衣袍被风掀起,露出腰间半块刻着“冥”字的残片。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甜腥味,像是鲜血蒸发后的残留。
“孩子。”男人的声音像浸在寒潭里,寒冷刺骨,“记住,你是最后的钥匙。”
画面戛然而止。
林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体内的青纹突然剧烈蠕动,像在回应这段记忆。
他猛地掀开衣袖,那些暗青色的纹路竟组成了与记忆中男人腰间残片相似的图案——不是巧合,是血脉里的共鸣!
“原来父母早已知晓……”林昭攥紧石桌边缘,指节发白,“他们说的‘见到幽与冥残片’,是要我警惕这共鸣!”
他突然站起身,既然幽冥教主想找容器,那他偏要做个诱饵——他要让所有藏在暗处的老鼠都咬上来,再把它们的尾巴一根一根揪出来。
“苏挽月。”他唤出树灵,声音低沉而坚定,“帮我伪造昏迷的假象,越真越好。”
“好。”苏挽月的藤蔓缠上他的额头,淡绿灵力包裹住他的生机,带来一阵清凉的安抚,“我会让你的脉搏变得虚弱,体温升高。”
“老张。”他又传音给谷外的老张,“今晚子时,让药堂的灯留一盏。”
月上中天时,林昭“昏迷”的消息已经传遍青蚨谷。
他躺在竹席上,双眼紧闭,额角搭着湿毛巾,呼吸浅得几乎看不见胸膛起伏。
屋内弥漫着淡淡药香与潮湿的布巾味。
苏挽月化作一片柳叶落在他枕边,藤蔓藏在床底,随时准备发动。
子时三刻。
窗纸被夜风掀起一道缝,一道黑影从檐角飘落。
夜风卷着树叶的沙沙声潜入房内。
那人裹着灰袍,脸上蒙着面巾,却故意露出腰间的药囊——正是青蚨谷药师的打扮。
他轻手轻脚摸到床前,目光在林昭腰间的玉坠上顿住——那是装着幽冥玉简的容器。
黑影刚伸出手,林昭突然睁开眼。
“哪里走!”他翻身而起,掌心的淬毒银针直取黑影腕脉,动作迅猛如猎豹。
黑影惊觉上当,旋身倒退,却被床底窜出的藤蔓缠住脚踝。
林昭欺身上前,一拳砸在黑影肋下,听得咔嚓一声脆响——这是他特意练的断骨手,专破护体灵力。
“说!谁派你来的?”林昭掐住黑影的下巴,银针抵住他的咽喉,指尖感受到对方剧烈的心跳。
黑影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癫狂:“没用的……教主的容器仪式,不是你能阻止的……”他的瞳孔瞬间涣散,周身泛起黑雾,“真正的容器,从来不是你……”
“不好!”林昭猛然后退,苏挽月的藤蔓如利箭射出,却还是慢了一步。
黑影的身体炸开,黑色碎片四溅,林昭抬手用灵力护住苏挽月,却见一缕残魂裹着血光向谷外逃去。
他喘着粗气看向地面,那里只留下半块焦黑的碎玉,和一句还在空气中回荡的话:“真正的容器……从来不是你……”
林昭望着那缕残魂消失的方向,喉结动了动。
夜风卷起他的衣袖,露出腕间尚未褪去的青纹,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那纹路仿佛活物般微微蠕动,似乎仍在等待某种召唤。
他摸向胸口的青铜残片,突然想起记忆里那个男人的话——“你是最后的钥匙”。
钥匙……开什么锁?
而在山谷外的黑夜里,两缕残片的纹路正在云层后重合,像一双睁开的眼睛,盯上了青蚨谷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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