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盯着残魂消失的方向，喉结动了动。
夜风卷着草叶的清香掀起他的衣袖，腕间青纹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像条蛰伏的蛇，随着他剧烈的心跳微微蠕动。
那冰冷的触感仿佛顺着血脉渗入骨髓，令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他下意识攥紧胸口的青铜残片，掌心被棱角硌得生疼——那是父亲失踪前塞给他的，“昭儿，若有一日遇到异状，记住你是最后的钥匙。”金属边缘在皮肉上压出一道浅痕，疼痛让他清醒，也让他更坚定。
“钥匙……开什么锁？”他喃喃自语，目光扫过地上焦黑的碎玉。
碎玉表面还残留着灼烧后的余温，指尖轻轻一碰，竟有些微刺痛。
黑影临死前那句“真正的容器从来不是你”像根细针，扎破了他此前所有的猜测。
三天前他在药园翻找幽冥草时，曾见过幻象：血色祭坛上，自己被捆在石柱上，周身黑雾里浮着“幽冥教主”四个血字。
可此刻想来，那幻象里他始终被蒙着面，或许根本不是“他”，而是“某个像他的人”？
“阿昭。”苏挽月的声音从枕边传来，柳叶轻轻拂过他手背，带着一丝凉意。
“你在抖。”
林昭这才惊觉自己指尖在发颤。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十年药童生涯教会他，慌乱是最没用的东西。
空气中飘来几缕熟悉的草木香，是他每日采药时熟悉的气味，这味道让他稍稍镇定下来。
他蹲下身，用灵力裹起那半块碎玉，碎玉表面刻着模糊的符文，与他腕间青纹竟有几分相似。
指尖划过那些刻痕时，竟隐隐传来一阵酥麻的电流感。
“苏姐姐，”他抬头看向柳叶，“我需要查青蚨谷藏书阁的古籍。关于‘幽冥血脉’和‘容器仪式’的。”
话音刚落，脑海里响起系统机械音：“检测到‘知识探索’事件，触发抉择选项。”悬浮的半透明光屏在眼前展开，三个选项泛着不同色泽的光：
①直接翻阅禁书区典籍（风险值★★★☆，气运增益： 5，因果线：触发谷主注意）
②借助万灵契约符感应相关书籍（风险值★★☆，气运增益： 3，消耗契约符×1）
③模拟病症吸引药师靠近，旁听对话获取线索（隐藏选项，风险值★☆，气运增益： 8，因果线：关联‘灵魂嫁衣’传闻）
林昭盯着第三个选项的“灵魂嫁衣”，瞳孔微缩。
这是他前两日在杂役房听老仆闲聊时漏过的关键词，当时只当是疯话，此刻却像根线头，突然串起所有混乱。
他勾了勾嘴角——系统总爱把好牌藏在最暗的角落，正如他总爱把淬毒银针藏在指甲缝里。
“选三。”他默念，光屏瞬间消散。
子时刚过，青蚨谷药师堂的灯还亮着。
林昭裹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衫，踉跄着撞开木门，右手死死攥住胸口——他往自己腕间扎了根细针，注入半滴“青蚨草”汁液，此刻面色青灰如鬼，额角冷汗直往下淌，活像中了慢性毒。
“救……救命。”他扶着药柜滑坐在地，喉间溢出断续的咳嗽。
屋内弥漫着浓郁的药材味，苦涩中夹杂着一丝辛辣，几乎呛得人睁不开眼。
正在整理药罐的老药师吓了一跳，眼镜差点掉下来：“小杂役？你中什么毒了？”
“不知道……”林昭咬着牙，指尖悄悄掐进掌心——痛觉能让他保持清醒，“方才在药园除草，碰了株开紫花的草……”
“紫花？”年轻药师从里间探出头，“莫不是‘幽冥紫堇’？那东西碰一下就烂手，碰多了……”他突然闭了嘴，瞥向老药师。
老药师快步过来，抓住林昭手腕把脉。
他掌心粗糙而温暖，带着常年捣药留下的茧子。
林昭屏住呼吸，任由对方的手指在腕间游走——他早用灵力护住经脉，脉搏跳得又急又乱，却无半分毒素侵入的迹象。
“脉象浮乱，像是中了攻心毒。”老药师皱眉，“去把《百毒解》第三卷拿来，我记得……”
“师傅，”年轻药师突然压低声音，“您说当年那位林大人，是不是也炼过类似的东西？我前日翻旧账册，见他批注里提过‘灵魂嫁衣’……”
“嘘！”老药师猛地抬头，目光像刀，“那是禁术！当年林大人就是因为碰了这东西才……”他顿住，扫了眼地上的林昭，“小杂役，你先去后堂躺着，我给你煎解毒汤。”
林昭扶着墙站起来，耳尖还在发烫。
“灵魂嫁衣”四个字在脑海里炸响——他曾在《青蚨药典》里见过只言片语，那是用活人灵魂做引，打通阴阳两界的禁忌之术。
若父亲真炼过这东西，难怪幽冥教主的残魂能跨越百年追踪至此！
他踉跄着往后堂走，路过药柜时，故意撞翻个瓷瓶。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堂中格外刺耳，瓷片四溅，洒落在脚边。
“对不住！”他弯腰去捡，余光瞥见老药师案头的旧账册——最上面一页的批注，赫然写着“林渊·幽冥之乱第七年”。
“阿昭？”苏挽月的声音在识海响起，“你查到了？”
“嗯。”林昭应了声，指腹轻轻摩挲袖中半块碎玉。
等老药师端着药碗进来时，他已躺得笔直，面色却比方才更白：“劳烦前辈了。”药汤入口苦涩，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但他硬是咽了下去。
喝完药，林昭找了个借口溜出药师堂。
月已偏西，他绕到药园角落，苏挽月的藤蔓从土里钻出来，卷住他手腕：“我感觉到玉简在发烫。”
林昭取出腰间玉坠，里面的幽冥玉简果然泛着幽蓝光芒。
他咬破指尖，精血滴在玉简上，光芒骤然大盛，映得两人周身都是蓝光。
“昭儿，如果你能看到这段话，说明我已经失败了。”熟悉的声音响起时，林昭猛地直起腰。
玉简便里浮现出一道虚影——是父亲！
他穿着青蚨谷药师的月白长衫，眉眼与林昭有七分相似，只是眼角多了道淡疤。
虚影缓缓抬手，似乎想摸林昭的脸，但指尖掠过之处，只留下一片虚无与凉意。
“幽冥教主并未真正陨落，当年我用‘灵魂嫁衣’将他的残魂困在时空裂缝里，可那东西撑不了多久……”林渊的声音沙哑却温柔，像是从遥远的记忆深处传来，“你腕间的青纹，是幽冥血脉的印记。我本想等你筑基后再告诉你，可现在来不及了……你是我留下的最后一颗棋子。”
虚影逐渐变淡，林昭下意识伸手去抓，却只碰到一片虚无。
他喉间发紧，眼眶热得发烫——这是十年来他第一次听见父亲的声音，不是杂役们的闲言碎语，不是记忆里模糊的背影，是真实的、带着温度的“昭儿”。
“阿昭。”苏挽月的藤蔓轻轻缠住他的手腕，带着微弱的体温，“他没有背叛。”
“我知道。”林昭吸了吸鼻子，低头用袖子蹭了蹭眼睛。
他从系统空间里取出收集的法则碎片——这是他之前完成“救灵狐”“破毒阵”任务时获得的，此刻在掌心泛着细碎的光。
“我要主动出击。”他说，“在幽冥教主完成容器仪式前，用这些碎片布一座反制阵。”
苏挽月的柳叶轻轻抖了抖：“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稳住灵脉。”林昭展开从藏书阁偷抄的阵图，“九叶冥灵树是幽冥界核心，你的力量能压制阵中的怨气。”
他蹲下身，用指尖在地上画下第一道纹路。
泥土潮湿而柔软，带着夜露的气息，指尖划过地面时感受到细微的阻力，如同抚摸某种沉睡的古老生命。
月光洒在他发顶，腕间青纹随着动作流转，像活过来的蛇。
就在这时，系统警报突然炸响：“检测到高危因果线交汇，未来十五日内，将发生‘灵魂置换’事件！”
林昭的指尖顿住，阵图上的纹路被抹乱。
他抬头看向夜空，云层后似乎有双眼睛在注视，凉意从后颈窜上来——灵魂置换，意味着有人将被彻底取代。
可那个人是谁？是他？是苏挽月？还是……
“阿昭？”苏挽月的声音里带着担忧。
林昭深吸一口气，重新画起阵纹。
他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落在那半块碎玉上，与玉上的符文重叠。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敲碎了夜的寂静。
他望着玉简里父亲的虚影，直到那影像彻底消散。
夜风卷起几片落叶，掠过他的发梢，像极了父亲当年揉他脑袋时的动作。
林昭攥紧阵图，指节发白——这一次，他不会再做任人摆布的棋子。
可系统的警报还在耳边回响，像根刺，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未来十五天，会发生什么？
谁会被置换？
而他，能否在那之前，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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