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郡守选举公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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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阳城的暮色刚漫上宫墙,子阳的指尖已按在华夏大鼎的青铜棱上。

铜器表面泛着冷硬的青绿色光泽,指尖触碰时仿佛有细小的电流游走,带着金属特有的凉意。

鼎身流转的荧光在他掌心洇开,像揉碎了星河,映得他手背泛起幽蓝的微光。

三天前百家争鸣的投票结果还在他耳边回响——七十二万黔首选择“存百家”,连临淄的老儒都托人送来刻着“鼎鸣胜金口”的木简。

那些低沉却坚定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耳畔,像是风掠过竹林的沙沙声。

此刻他望着鼎腹新浮现的“地方节点治理协议”字样,喉结动了动。

那些字迹如同从青铜深处浮出,带着某种古老而庄重的力量。

“该让权力回到该去的地方了。”他对着鼎身轻声说,指腹重重压下。

大鼎突然发出清越的嗡鸣,声浪撞开机关室的雕花窗,惊得檐下铜铃乱响。

那声音如琴弦骤断又续,穿透力极强,震得窗纸簌簌作响。

与此同时,整个咸阳城的百姓都感到袖中终端一震——那是链网特有的震颤频率,像是蚂蚁在皮肤上轻轻爬行般清晰可辨。

卖胡饼的老妇擦了擦手,就着炉火光看光屏;书肆里的少年撞翻了竹简,却顾不上捡;连西市的刑徒(不,现在该叫黔首了)都围在机关铜鸟下,看那青铜鸟扑棱着翅膀,用公鸭嗓喊:“郡守选举启动,候选人名单公示三日!”铜鸟每喊一次,翅羽便拍打一下,带起一阵金属摩擦的吱呀声,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儿。

子阳退后半步,看鼎身数据流如活物般窜向四方。

他想起昨日在巷口遇见的卖绢布的阿姊,她攥着他的衣袖哭:“我家那口子在沛县当亭长,可上头的官儿从来没问过我们种桑的苦。”又想起今早收到的密信,齐地三老用朱砂写着:“愿为链网开道,换个能听民声的父母官。”这些碎片在他心里拼成一幅图——不是大秦的舆图,而是千万个“人”的轮廓。

他们的声音、气息、汗水与泪水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鲜活的画面。

“陛下!陛下!”

急促的脚步声撞进咸阳宫的承明殿。

嬴政正握着玉圭看星图,玉圭“当啷”掉在青玉案上。

他皱眉抬头,见内官额头挂着汗,手里举着发烫的终端:“链...链网又有动静!全城都在传郡守要百姓选!”那终端微微震动,带着温热的触感,仿佛心跳一般。

龙案上的青铜灯树晃了晃,火苗差点被惊得熄灭。

嬴政霍然起身,玄色龙袍扫落半盏凉酒。

酒液洒在青砖上,发出轻微的“嘶啦”声,带着淡淡的酒香。

他抢过终端,光屏上“全民选举郡守”的字样刺得他瞳孔收缩。

“荒谬!”他甩袖砸向案角,羊脂玉笔山应声而碎,“自五帝以来,哪有草民选官的道理?”

殿外突然传来喧哗。

他掀帘望去,只见阶下站着个灰衣老卒,正举着终端对宫娥喊:“你看你看!沛县候选人里有刘季!那小子当年偷我家老母鸡——”话没说完被宫娥捂住嘴,但嬴政已看清那老卒眼里的光。

那光他在战场上见过,在士兵望着将旗时;在咸阳百姓望着他车驾时。

可现在,那光不再对着他。

与此同时,北军大营的校场上,蒙恬正用狼毫在竹简上画着重号。

毛笔划过竹片的“沙沙”声混杂着远处战马的嘶鸣。

他面前摆着十份战功记录,最上面那份是伍长樊哙的——三个月前率十人队夜袭匈奴粮仓,斩获首级十三。

“若按旧制,樊哙最多升个屯长。”他摩挲着竹简边缘,耳边又响起链网的播报声,“可若按链网的功绩公示...或许能直接升军侯?”

帐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他抬头,见亲卫捧着新到的终端跑来:“将军,咸阳发来的选举名单!”蒙恬接过,目光扫过“上郡郡守候选人”一栏,突然顿住。

最末一位竟是他麾下的偏将王离——那小子上月还因私调军粮被他罚去喂马。

“有意思。”他轻笑一声,将竹简卷好塞进皮匣,“这链网,倒比我更会教人规矩。”

承明殿里,李斯的朝服还沾着御道的尘土。

他跪坐在嬴政下首,望着龙案上碎裂的玉笔山,喉结动了动:“陛下,链网之势如洪水。”他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帛布摩擦手指的触感略显粗糙,“臣已查过,此次选举协议用的是‘共识节点’算法,除非能篡改七成以上终端,否则无法终止。”

“朕的虎符调不动七成军队?”嬴政拍案,案上的青铜酒樽跳了两跳,酒液溅出几滴,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声。

李斯摇头:“不是军队,是黔首。”他展开帛书,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各郡县终端数量,“齐地有二十万,楚地十五万...这些终端握在百姓手里,陛下若要改数据,得先夺了天下人的终端。”

殿中陷入死寂。

只有殿角的漏壶“滴答”作响,数着嬴政的怒气。

突然,赵高的尖笑声从殿门传来。

众人转头,见他扶着门框,蟒纹锦靴尖点着满地玉屑:“陛下何须动刀兵?”他踉跄着上前,袖中掉出个金漆木盒,“龙币铸了三年,正好派上用场。用黄金换民心,总比用刀枪强。”

嬴政盯着木盒里的金饼,眼底闪过阴鸷。

他突然抓起玉圭,狠狠砸向殿柱——玉圭碎成三段,却连柱上的丹漆都没蹭掉。

“退下。”他背过身去,声音闷得像雷,“都退下。”

机关室里,子阳的终端突然震动。

他低头,见是选举公示的实时数据:沛县浏览量已破十万,会稽郡有老卒上传候选人劣迹,临淄的盐商在光屏上吵成一团。

他望着窗外渐起的灯火,想起今早骊山刑徒送来的野果——用荷叶包着,还沾着晨露,带着泥土与青草的气息。

“这才是天下。”他对着大鼎轻声说。

鼎鸣突然再起,这次更清越,像是应和。

与此同时,承明殿的密道里,嬴政的玄色衣角扫过青石板。

他身后跟着两个黑影,一个是抱着金盒的赵高,一个是攥着帛书的李斯。

烛火在他们脸上投下晃动的影,将“龙币”二字映得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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