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鼎震咸阳·密网初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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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阳大鼎殿的青铜穹顶下,幽蓝光芒如活物般在鼎身游走,映得铜壁上的古老纹路泛起金属冷光。

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硫磺味,仿佛有雷电在鼎内深处低鸣。

子阳的指尖几乎要贴上鼎壁,却又在最后一刻顿住——那蓝光里翻涌的数据流,竟与他昨日在西域商盟会议上展示的节点验证代码有三分相似。

他的耳膜微微发颤,像是听见了遥远集市中商人低声交谈的声音,混杂着机械指令的嗡鸣。

“公子!”卜算子踉跄着撞翻青铜烛台,火舌舔着他灰白的须尾,炽热的气流扑面而来,他却浑然不觉,枯瘦的手死死抠住鼎足,“您看这纹路!西周末年铸造的后母戊鼎,怎么会认得龟兹银币的发行协议?方才西域传来十二组节点数据,九鼎的共鸣频率竟跟着调整了三次!它……它在学习!”

殿外突然刮起怪风,将未及扑灭的烛火卷成螺旋状,火星四溅,落在地砖缝隙间发出“嗤”的一声轻响。

风声尖锐如刀,在屋檐下盘旋不去。

赵高的身影从阴影里浮出来,玉扳指在蓝光中泛着冷光,像一条潜伏的蛇鳞。

他抚着喉间的银质喉结,阴恻恻的笑声像砂纸擦过青铜:“机关师倒是会说新鲜词儿。依老奴看,这鼎怕不是只认姓子的?”他眼尾扫过子阳紧绷的下颌线,声音里带着某种潮湿的压迫感,“方才陛下的诏书发到西域,说要暂停所有币制改革,结果龟兹老可汗的终端直接弹了‘非共识指令’——这鼎啊,如今倒成了抗旨的护身符。”

子阳后背沁出冷汗,衣料紧贴肌肤,透着一股湿冷。

他分明记得三日前为了安抚旧贵族,特意给嬴政留了“紧急指令通道”,可此刻顺着鼎纹感应过去,那条通道竟像被虫蛀的丝帛,断成了几截。

更让他心悸的是,鼎内流转的数据流里,隐约能分辨出西域商人们讨论“汉币与龟兹银币挂钩”的嘈杂声——那些本该由他审核的地方协议,正在被大鼎自主收录。

“叮——”

子阳腕间的终端突然炸开刺耳鸣叫,全息屏上跳出十二道红色警报,最顶端的血字刺得他瞳孔收缩:“检测到主链权限异常波动,建议立即转移核心控制权。”

他猛地转身,玄色深衣扫过满地烛泪,脚底传来粘腻触感,仿佛踩在融化的蜡油中。

殿外值夜的羽林卫影子在窗纸上晃动,他压低声音唤了句:“天明。”

几乎是同时,梁柱后翻下道青影。

荆天明的机关弩还挂在腰间,发带松了半截垂在胸前,显然是从墨家密道一路狂奔过来的。

他抹了把额角的汗,弩机在掌心转了个花,金属摩擦声清脆入耳:“公子,我刚截获赵高的飞鸽传书,说陛下翻了半夜《商君书》,砚台都摔碎两个了。”

子阳的指节抵着终端,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他调出系统底层代码,淡蓝色的数据流在两人之间流转,像一条发光的河流:“主链权限被未知协议侵蚀了。嬴政要的是‘朕即法律’,可大鼎现在……”他喉结动了动,“它在吸收所有节点的意志。一旦嬴政发现这鼎不再是他的私物,肯定会不择手段夺取控制权。”

荆天明凑近些,盯着那些跳动的代码,指尖划过光影时带起轻微的电流感:“那我们怎么办?把核心权限锁进墨家机关盒?”

“不够。”子阳调出“分权转移”模块,指尖在虚空中划出三道金线,“嬴政有全天下的能工巧匠,再结实的盒子他也能撬开。但如果把核心权限拆成七块碎片,分别藏进燕、赵、楚三地的民间节点——”他停顿片刻,目光扫过荆天明发亮的眼睛,“每个碎片需要当地百户以上共同签名才能激活,就算他拿到一块,也凑不齐三块。”

终端突然弹出半透明弹窗,机械音在殿内回响:“隐藏模块已部署,当前状态:不可追踪。”

子阳望着那行字,喉间泛起苦涩。

他亲手构建的链网,如今竟要靠“隐藏”来保护;他曾幻想的“全民共治”,此刻却成了与帝王角力的筹码。

同一时刻,咸阳宫的承明殿里,嬴政将青铜剑重重拍在案上。

剑刃震得竹简哗啦啦散了一地,李斯刚要去捡,被他用眼色止住:“李卿总说‘治世不一道’,可朕的治世,连个鼎都管不住?”他抓起案头的西域商盟奏报,纸角在掌心攥出褶皱,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龟兹要发银币,疏勒要改税则,照这势头,朕的诏书出了咸阳城,怕是连驿站都送不进去!”

李斯抚着花白的胡须,目光扫过窗外大鼎殿方向:“陛下,链网能让商路透明、税赋公平,这是百姓想要的。若强行夺取控制权……”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臣昨日见临淄的粮商自发用链网记录粮价,连陶朱公的账本都比不过清楚。真要断了链,怕是比当年废井田还难。”

“丞相这是要朕学周王?”嬴政冷笑,指尖划过剑鞘上的云纹,“当年周王失了九鼎,诸侯便不尊王命。如今朕若失了这鼎……”他突然抬眼,目光如刀,“赵常侍,你总说‘帝王之术在控心’,说说看,怎么让那姓子的把鼎乖乖送回来?”

赵高立即矮了半截,袖中滑出个雕花木盒。

他掀开盒盖,露出块羊脂玉牌,上边用鸟虫篆刻着“御宴”二字:“陛下可设个‘庆功宴’,说是要褒奖子先生在西域的功绩。他若不来,便是抗旨;他若来了……”他指尖轻轻划过玉牌边缘,“老奴听说,他那墨家小徒弟最护着个叫阿依慕的楼兰女王。西域送来的葡萄酿里,若加些‘问心散’……”

嬴政盯着玉牌上的光,忽然笑出声。

他抄起玉牌在掌心颠了颠,声音里裹着冰碴:“就定在三日后。到时候,朕要亲自问问他——这链网,到底是姓秦,还是姓子。”

大鼎殿的烛火不知何时灭了。

子阳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耳边还回响着方才大鼎的低鸣。

他伸手碰了碰鼎身,青铜凉意透过掌心直窜到心口,指尖残留着金属特有的微涩质感。

远处传来晨钟,他忽然想起张骞昨日在西域说的话:“子先生,这些商队现在都管链网叫‘新天命’。”

新天命么?

他低头看着腕间的终端,那里静静躺着条未读消息——来自楼兰的阿依慕:“张骞说要暂停扩展,可疏勒公主已经带着工匠去挖节点坑了。他们说,这链网比长城还能护着商路。”

晨雾里传来羽林卫换班的吆喝,子阳转身要走,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嗡”鸣。

他回头,见鼎身上的蓝光正缓缓汇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像他,又像无数个在链网上留下痕迹的百姓,最后融成一句话,在他心底炸开:

“他们要的,从来不是谁的天命。”

而此刻,承明殿的宦官已捧着那方羊脂玉牌,往大鼎殿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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