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刺杀疑云·幻术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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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龟兹城的月亮刚爬上东墙,银辉洒在青瓦屋脊上,泛起一层朦胧的光晕。

庆功宴的酒香味混着葡萄与蜜饯的甜香,早已漫出了城主府,随风飘散在夜色中。

子阳站在廊下,青麻腰带被穿堂风掀起一角,凉意贴着肌肤钻进衣缝。

他望着庭院里摆开的二十桌宴席,青铜酒爵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映出跳动的烛影。

几个老妇正往案几上添葡萄蜜饯,指尖沾着黏腻的糖汁——方才那队快马的影子还在他脑子里晃,山影里的火把比寻常商队多了三簇,包袱的形状也不对,倒像是藏着未开刃的短刀。

“子先生!”冯嫽从月洞门钻进来,绣着云纹的袖口沾了点酒渍,带着淡淡的麦曲味。

她压低声音,语气急促,“您看东边廊柱下那两个穿靛青短打的——”她指尖微颤,眼神瞥向角落,“方才我去茅厕,听见他们用月氏方言骂人,说‘等那女人戴上冠就捅穿她喉咙’。”

子阳的瞳孔微微收缩,喉结轻轻滑动,仿佛咽下了某种寒意。

他记得昨日乌孙若退入帐篷时,玉牌内侧的刻痕正是月氏王室特有的“血月纹”。

他低头摩挲腕间的链网终端,金属表面传来细微的电流触感。

“去把阿墨喊来。”他压低声音,拇指在终端边缘轻轻摩擦,“让他带机关兽守在女王座驾必经的回廊,再让龟兹令把宴席的烛台全换成桐油的——幻术最怕烟火气。”

冯嫽转身要走,又被他叫住。

他盯着她的背影,眉头轻皱,似乎有一丝不安在心头浮沉。

“把你那柄淬了麻药的匕首带上。”子阳指了指她腰间的剑鞘,语调冷峻,“他们敢来,就别想活着走。”

庭院里的胡笳突然拔高了调子,尖锐的音符刺破喧闹,像一把无形的刀划过空气。

十二名舞姬踩着鼓点从侧门鱼贯而入,裙裾扫过青砖,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檀香味,混合着她们身上淡淡的脂粉气息。

为首的舞姬发间插着孔雀翎,眼尾的金粉在烛火下忽明忽暗——正是昨日阿依娜供出的波斯祭司提过的“月氏第一舞姬”。

“她来了。”冯嫽的声音几乎要嵌进牙缝里,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口。

子阳垂在身侧的手轻轻一抬,终端表面浮起淡蓝色的波纹,如同水面上荡开的涟漪。

脑波识别系统启动的瞬间,他太阳穴微微发涨,仿佛有细针轻轻刺入皮肤——这是系统在同步他的生物特征。

视线扫过舞姬的腰肢时,他忽然眯起眼:那抹随着舞步晃动的金粉,竟在视网膜上留下了双重重影,像两幅画错位叠加在一起。

“高阶幻术。”他默念着链网终端刚弹出的警示,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启动防御协议。”

话音未落,庭院中央的华夏小鼎(子阳为便于移动特制的便携鼎)突然嗡鸣,声波震得周围铜器发出轻微共振。

青铜表面腾起幽蓝的光雾,如涟漪般向四周扩散,最后在宴席上方凝成半透明的光幕。

光雾掠过之处,空气仿佛变得潮湿冰冷。

几个正在夹羊肉的百姓被光雾拂过,手里的木箸“当啷”掉在案几上,惊叫声此起彼伏。

“各位莫慌!”子阳提高声音,目光如刀扫过全场,声音稳重而有力,“这是链网在驱邪。”他顿了顿,指尖直指那舞姬,眼中寒芒一闪,“但邪物,就在我们中间。”

胡笳声戛然而止,死一般的寂静笼罩整个庭院。

舞姬的脚步猛地一顿,眼尾的金粉“簌簌”往下掉——哪里是什么金粉,分明是细沙混着幻术符纸,随风扬起一股淡淡的草灰味。

她原本姣好的面容开始扭曲,左脸皮肤像被热水烫过的纸,层层剥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肤,右脸却还维持着舞姬的妆容,说不出的诡异。

“抓住她!”冯嫽的剑已经出鞘,寒光闪动。

她足尖一点跃上案几,绣鞋踩翻了半坛葡萄酒,暗红的酒液顺着青砖缝隙流开,在舞姬脚边形成一道血线。

舞姬突然尖啸一声,从袖中抖出三寸短匕,金属的寒光在空中划出一抹银弧。

匕首寒光闪过的刹那,冯嫽的剑鞘已抵住她手腕。

“咔嚓”一声,腕骨错位的脆响混着宾客的惊呼声,在庭院里炸开。

“谁派你来的?”子阳走到近前,终端的蓝光映得他眉峰冷硬,宛如寒铁。

舞姬抬头,嘴角扯出个渗血的笑。

她的舌头突然在口腔里翻卷,喉间发出含混的“乌孙”二字,接着猛地一咬——鲜血顺着下巴往下淌,瞳孔迅速涣散。

冯嫽松开手,退后两步撞在廊柱上,木质的撞击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她盯着地上的尸体,喉结动了动:“她……她宁愿死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子阳蹲下身,用帕子裹住短匕,指尖感受到匕首残留的体温,冰冷中透着一丝血腥的余温。

匕柄内侧刻着极小的楔形文字,和昨日在乌孙若帐篷里见过的波斯令牌如出一辙。

他调出链网日志,指尖在终端上快速滑动——果然,三刻钟前,这具尸体曾在城西废弃的染坊接收过一段加密信号,源头发自波斯方向。

“波斯火祆教。”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里裹着冰碴子,仿佛连空气都为之冻结。

庭院里的宾客早被龟兹令带了出去,只剩篝火还在噼啪作响,火星偶尔爆裂,照亮地上尚未干涸的血迹。

子阳望着西边的天空,那里的星子比东边暗了几分——就像波斯的野心,正顺着丝绸之路,一寸寸往中原爬。

“先生。”阿墨从角门跑来,额角沾着草屑,脚步略显急促,“机关兽已经守好酒窖,楼兰女王的车驾改走南城门,沿途加派了三十个墨家弟子。”

子阳点头,将短匕收进袖中。

波斯人、月氏人、甚至……他的目光突然顿住——东南方的官道上,有两盏灯笼正快速逼近,灯笼上的“秦”字被夜风吹得忽隐忽现。

咸阳宫的密报,终究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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