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鼎灵初鸣·幻影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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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龟兹驿站的老卒弯腰去捡火钳时,后颈突然泛起一阵凉意——像被蛇信子舔过似的。

夜风卷着沙粒掠过他的脖颈,带来一丝腥臊的气味。

他直起身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驿站外沙丘上有两点幽绿——是狼眼,在月光下闪着磷火般的冷光。

可不等他喊出声,腰间的链网终端再次震动,这次弹出的不再是乱码,而是刺目的血红色警告:「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请立即终止当前操作。」文字仿佛在屏幕上燃烧,灼得他手指发烫。

「娘的!」老卒骂了句,喉咙干涩得像是塞满了黄沙。

他刚要触碰终端,指尖悬在半空,沙丘后突然传来马蹄声——闷雷般滚来,由远及近。

他下意识抬头,就见三匹黑马破沙而出,鬃毛飞扬间扬起细碎的尘土。

马上骑士戴斗笠,腰间青铜匣在月光下泛着幽蓝——正是墨隐说的波斯印记!

老卒刚要跑,喉咙突然被什么东西抵住,冰凉而锋利——是把淬了毒的短刃,贴着皮肤泛起针扎般的麻痒。

斗笠下传来嘶哑的声音:「把终端给我。」声音像砂纸擦过铁锈,带着浓重的异域口音。

同一时刻,咸阳宫偏殿内,子阳正俯身盯着鼎体。

殿中烛火摇曳,映得鼎身上古老的纹路如活物游动。

他刚用链网终端接入「鼎影分身」的残余信号,试图清理上次假鼎事件留下的乱码,鼎身却突然泛起温热,像沉睡的巨兽苏醒般震颤。

「不对。」他指尖刚碰到青铜纹路,整座大鼎突然发出低沉的嗡鸣,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像活物般爬向鼎耳,又似水银泻地般蔓延开来。

「这不是我的设定。」子阳后退半步,瞳孔微缩。

他记得很清楚,链网系统的所有运行模式都是他亲手编写的,可此刻鼎体内的能量波动,分明带着某种……自主意识。

那种感觉就像你点燃了一盏灯,却发现它也在注视你。

终端在他掌心震动,墨隐的急报跳出来:「西域所有节点同时报错!楼兰、龟兹、敦煌的终端全乱了!」字迹在屏幕上跳跃,像是被风吹散的火星。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皮靴踏在青砖上的节奏杂乱无章,仿佛有人在奔跑中不断跌倒。

冯嫽的声音带着颤音冲进殿内:「子先生!楼兰城出事了!」她的链网终端屏幕还亮着,里面是实时转播的画面——本该平静的市集里,两个商贩正扭打在一起,其中一个红着眼吼:「你当年偷了我家的盐!我哥就是饿死于你这贼手!」另一个也在尖叫:「胡说!是你杀了我阿爹!」

「这不是真实记忆。」子阳攥紧终端,指节发白。

金属外壳被他捏得微微发热,仿佛握住了火焰。

他太清楚链网的特性了,每个节点都存储着百姓主动上传的「可信记忆」,但此刻这些人喊出的,分明是被篡改过的陈年旧怨。

那些声音透过终端传来,像是从地狱深处飘出的哀嚎。

「是幻觉,有人在干扰链网的意识同步。」

「可百姓信了!」冯嫽眼眶泛红,泪水在脸颊上划出晶莹的痕迹,「我刚安抚好一个老妇,她非说对面卖胡饼的是杀她儿子的凶手,拔刀就要砍人。子先生,再这样下去,楼兰要血流成河了!」

终端突然弹出右贤王的影像。

画面中的匈奴王庭穹帐内篝火熊熊,右贤王正把羊皮地图拍在案上,佩刀出鞘三寸,寒光在火光中一闪而逝:「汉人用邪术搅乱我西域人心!这是天要亡他们!传令下去,集结五千骑兵,随本王踏平楼兰!」

镜头扫过他身后,匈奴巫师赤勒正围着篝火起舞,骨刀在掌心划出血痕,血珠滴落在地上,腾起诡异的烟雾:「神罚降世!以血洗罪!」

「他们在借势。」子阳咬着后槽牙。

牙齿碰撞的声音清晰可闻,仿佛咬碎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他早料到西域各族对链网的抵触,却没料到鼎灵共鸣会来得这么不是时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躁的气息,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闷。

墨隐从袖中摸出机关鸟,拍了拍鸟首:「我试着切断链网连接,可系统显示『未知权限锁定』——像是有东西在替我们做决定。」机关鸟翅膀轻颤,发出细微的机械摩擦声。

鼎身的嗡鸣突然拔高,震得殿内烛火乱晃,火焰忽明忽暗,投下的影子也跟着扭曲起来。

子阳望着鼎身上流转的符文,突然想起伊尔玛说过的话:「大鼎记着天下人的愿力,当愿力太过庞大,它会自己找出口。」难道这些天百姓对「共识高于皇权」的期待,让大鼎产生了……自主意识?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种下一棵树苗,某一天它突然开口说话了。

「子先生!」冯嫽的呼喊拉回他的思绪,「我好像...看到我阿娘了。」她盯着虚空,眼角泛泪,「她穿着我出嫁时缝的红裙,站在胡杨树下对我笑...可她十年前就病死了。」

子阳猛地抓住她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冯嫽,听我说!这是幻觉,是鼎灵共鸣引发的意识混乱!你阿娘临终前抓着你的手说什么?」

「她说...要我替她看遍西域的春天。」冯嫽浑身发抖,泪水却突然止住了,「她说胡杨林绿的时候,要折枝新芽别在鬓角。」

「对!」子阳松开手,「真实的记忆有温度,幻觉里的没有。撑住,我这就解决它。」他转身看向大鼎,目光落在鼎腹的「共识核心」上,「墨隐,启动鼎魂内窥。」

「你疯了?」墨隐瞪圆眼睛,「鼎魂是链网的根本,强行内窥会被愿力反噬的!」

「总比看着楼兰被屠好。」子阳扯下腰间的青铜令牌,按在鼎身上。

金属与青铜相触的瞬间,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声,仿佛命运的锁扣被打开。

令牌与鼎纹相触的瞬间,一道蓝光顺着他的手臂窜入眉心,眼前浮现出无数光点——那是天下人的愿力,像星河般在他意识里流淌。

可其中有团黑雾正在吞噬光点,每吞掉一个,就有更多幻觉在西域节点爆发。

那团黑雾像活的一样蠕动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是外部干扰。」子阳咬着舌尖保持清醒,血腥味在口腔弥漫,「有人用波斯符文制造了意识病毒,顺着链网侵入了鼎灵。」他试图用意识触碰那团黑雾,却被烫得缩回。

黑雾里传来模糊的笑声,是乌孙若的声音:「子先生,你以为用链网就能困住天下人心?我偏要让他们自己撕碎这虚假的和平!」

殿外突然传来震天的马蹄声,地面微微震颤,尘土簌簌落下。

冯嫽冲出门去,望着远处扬起的沙尘,声音发颤:「匈奴骑兵...他们到边境了!」

子阳的意识被拉回现实。

他望着桌上静静躺着的「脑波同步器」——那是伊尔玛临走前塞给他的,说是能深入意识海的最后手段。

金属外壳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鼎身的嗡鸣还在继续,西域的哭喊声、匈奴的喊杀声、百姓的惊呼声,像潮水般涌进他耳朵。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绝望的味道。

「墨隐,准备脑波同步器。」他伸手拿起那枚银色仪器,金属触感透过掌心传到心脏,冰冷刺骨,「我要进去,彻底斩断这团黑雾。」

墨隐的手在发抖,却还是熟练地调试着仪器:「你知道后果的,子阳。意识海一旦被入侵,你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总有人要站出来。」子阳将同步器扣在太阳穴上,最后看了眼终端里楼兰城的混乱画面——有个小女孩正蹲在地上,抱着被撕碎的胡饼哭泣。

面饼的碎屑沾在她脸上,混着泪水成了泥点。

他想起咸阳宫那道「非共识指令」的弹窗,想起百姓眼里突然亮起的光。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希望与毁灭的边界。

「撑住。」他轻声说,像是对小女孩,也像是对整个西域,「我马上来。」

脑波同步器发出细微的电流声,子阳的意识再次沉入黑暗。

这一次,他看到的不是星河,而是黑雾中若隐若现的青铜纹路——那是大鼎的意志,正在与意识病毒激烈碰撞。

每一缕光芒都像是挣扎的灵魂。

而在更深处,有个模糊的身影在笑,手里攥着半块带波斯印记的龟甲。

那笑声如同来自深渊,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马蹄声更近了,混着匈奴人的呐喊,像闷雷般砸在地上。

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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