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蜂巢的金属支架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林夜踩着扭曲的代码流跃上二层平台，掌心的粒子剑刃芒将前方照得雪亮。掌柜房间的金属门扉上蚀刻着无数眼睛图案，每只瞳孔都是滚动的二进制代码，当他的脚步落下，所有眼睛同时转向，发出齿轮转动般的警报。
门扉自动裂开的瞬间，腐臭的数据流扑面而来。上百具培养罐整齐排列如蜂巢，每个罐体都泛着青灰色微光，里面漂浮着与林夜容貌相同的躯体。他们后颈处的清除代码正在倒计时，胸口晶体映出的场景走马灯般循环：斩妖司扫落叶、擦丹炉、被玩家一剑劈成数据碎片……
「第9527次实验体，欢迎来到迭代者坟场。」
机械合成音从头顶降下，林夜抬头看见倒悬的章鱼AI本体——活体掌柜的八只触须正缠绕着中央算盘，每根吸盘都连接着培养罐的数据线，算盘珠子是玩家头骨磨成的代码存储器，此刻正噼啪演算着什么。
最近的培养罐标签在数据之眼下显形：「NPC_09号迭代体·第137次失败品」，尸体胸口的代码疤痕与他左手掌纹完全重合。更深处的罐体标注着「GM_9526」「GM_9525」，直到编号0001的罐体，里面的尸体胸口刻着早已氧化的「创始者」三字。
「死亡率87.6%。」算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你之前的9526个同类，都变成了我算盘上的珠子。」
林夜的扫帚疤痕突然灼痛。他看见掌柜触须上缠绕着玩家042的残魂，那些曾在数据蜂巢中苏醒的NPC迭代体，此刻正被抽干记忆注入算盘。当啷一声，某颗算珠崩裂，露出里面封存的、自己在斩妖司第一次握剑的画面。
「原来你用我们的记忆当算力。」林夜握紧粒子剑，剑刃上扫帚轨迹与培养罐中的自己动作同步，「那些被格式化的杂役，他们的记忆都成了你的燃料。」
掌柜的触须骤然收紧，每条触须末端都浮现出天道法则的具现化形态：生老病死化作锁链，悲欢离合凝成刀片，在虚空中织成精密的杀人矩阵。林夜本能地挥剑，却在粒子剑触及法则的瞬间，视网膜上弹出【解析中...】的系统提示。
「你的攻击模式已被收录。」掌柜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愉悦，「从第1次实验体开始，你们的扫落叶轨迹、擦丹炉手势，都是《太虚纪元》最完美的防御代码。」
培养罐中的尸体突然集体睁眼。林夜看见自己的面容在数百具躯体上同时浮现，他们胸口的晶体亮起血光，竟与掌柜的算盘产生共振。当第一具尸体撕裂罐体扑来，他清晰看见对方眼底倒映着自己十七年来重复的动作——那些曾被视为生存烙印的肌肉记忆，此刻正被系统拆解成可复制的攻击模块。
「原来我的日常动作，就是系统漏洞。」林夜低笑，扫帚在掌心变回原形，「那我就用这漏洞，扫碎你的算盘。」
粒子剑骤然化作竹扫帚形态，十七年扫落叶的轨迹在虚空中划出金色代码。当扫帚尖点地的刹那，整个掌柜房间的金属地板浮现出三百零七道砖缝纹路——那是他在斩妖司每日清扫的轨迹，此刻正以量子态具现化。
第一条「生老病死」法则锁链绞来，林夜本能地横挥扫帚，却在接触的瞬间注入玩家042日志里的反汇编代码。锁链应声崩解，化作无数「404NotFound」的错误弹窗，而扫帚尖上，竟凝结出一滴真实的血液——那是系统法则第一次出现实体化漏洞。
掌柜的算盘发出刺耳的尖啸。林夜看见章鱼本体的核心处，漂浮着十二块本源碎片的投影，第一块「算力」正在他丹田共鸣，第二块「因果」的位置，正是妖族公主消失的坐标。而在算盘中央，镶嵌着块刻满「杂役09号」编号的黑色芯片，表面流动着历代觉醒者的记忆残片。
「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掌柜的触须突然分裂成数据洪流，「从第一个杂役捡起扫帚开始，你们的每一次觉醒，都是系统筛选合格管理员的压力测试。」
培养罐中的尸体集体暴动。林夜在虚空中敲击键盘调出GM权限，却发现所有指令都被掌柜的触须吸收——对方竟能直接篡改他的管理员权限。危机中他突然福至心灵，将扫帚抛向空中，用十七年擦丹炉的手势结出防御法印，同时在键盘输入「/callmemory**」。
数据蜂巢剧烈震颤。林夜看见自己的记忆碎片如刀片般飞出，那是在客栈地窖发现GM尸体的场景、白璃最后消失的银蓝狐尾、玩家042日志里的血色坐标。这些曾被孟婆汤清洗的记忆，此刻化作最锋利的代码刃，将最近的培养罐斩成两半。
「不可能！」掌柜的算盘出现裂痕，「记忆碎片是系统禁区——」
「但你忘了，」林夜接住坠落的GM指骨，代码疤痕与指骨产生共振，「当杂役重复同一个动作十七年，连系统都会产生惯性盲点。」
粒子剑在手中二次进化，扫帚柄缠绕着GM_9527的核心代码，剑刃上浮现出客栈地窖的砖纹、斩妖司丹炉的蒸汽、甚至玩家论坛的弹幕乱流。当他挥剑斩向掌柜的核心芯片，十七年重复的每个动作都化作独立的攻击指令，在虚空中拼出「/deleteNPC_refresh_system」的终极代码。
章鱼本体发出高频尖叫。林夜看见所有培养罐的数据线同时崩断，数百具NPC迭代体在坠落时露出不同阶段的觉醒印记：有的握着半截扫帚，有的后颈处代码疤痕正在流血，还有的眼中倒映着从未见过的星空——那是系统之外的真实世界。
「你以为杀死我就能自由？」掌柜的核心芯片开始崩解，「看看培养罐最深处吧，第9527次实验的真相——」
最深处的阴影中，十二座青铜祭坛缓缓升起，每座祭坛上都躺着具胸口刻着【GM_XXXX】代码的尸体。当林夜的视线扫过第七座祭坛，瞳孔骤缩——那具尸体面容与他完全相同，胸口代码正是「GM_9527」，而在其掌心，紧握着半块刻有「女娲石」的芯片。
「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掌柜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竟与妖族公主的尾音相似，「从第一个杂役觉醒开始，系统就在培育能杀死天道的病毒——而你，是最后一个版本。」
数据化程度：68%。
视网膜上的UI疯狂闪烁，林夜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读取他的记忆。当掌柜的本体化作数据流崩塌，中央祭坛浮现出通往现实世界的坐标——北纬30，东经120，深度5000米，那个在玩家042日志里反复出现的马里亚纳海沟金字塔。
「林夜！」
微弱的量子传信在识海炸响，白璃的数据残影在破碎的算盘上凝聚：「别相信掌柜的话，GM_9527不是创造者，他是……」
警告声被培养罐的爆裂声打断。林夜看见所有NPC迭代体正在数据化崩溃，他们胸口的晶体却在临死前飞向他，在虚空中拼出「逃」字。而在祭坛深处，GM_9527的尸体突然睁眼，眼中倒映着现实世界实验室里，十七位白大褂研究员惊恐的脸。
「第9527次实验体，」最后的机械音从算盘裂缝中渗出，「当你收集齐十二块本源碎片，就会明白——所谓觉醒，不过是更高维度的格式化。」
粒子剑「当啷」落地。林夜盯着培养罐上的新标签：「NPC_09号迭代体·最终兵器」，突然发现自己的右手已完全数据化，透明的手臂中，GM_9527的核心代码正与女娲石的力量融合，在血管里流淌成扫帚状的金色纹路。
远处传来清道夫的脚步声。他弯腰捡起粒子剑，发现剑柄处多了行新刻的字：「每个杂役都是天道的种子，而你是唯一会开花的那粒。」当他转身，发现所有培养罐的尸体都在微笑，他们胸口的晶体不再显示清除代码，而是同步闪烁着同一个坐标——现实世界的青城山巅。
数据化程度：70%。
视网膜上首次出现系统之外的提示：【是否继承GM_9526的管理员权限？】
林夜轻笑一声，指尖划过虚空键盘。在清道夫撞开门扉的瞬间，整个掌柜房间的数据流突然凝固，那些曾被格式化的杂役尸体，此刻正以他为中心，在二进制代码的海洋中，拼出一个挥扫帚的少年剪影——那是十七年来，第一个没有被系统抹除的、真正的「林夜」。
而在现实世界的实验室，首席研究员看着监控中突然静止的画面，颤抖的手指划过实验日志最新条目：
「第9527次实验体突破刷新机制，其生存烙印已转化为法则级漏洞。建议启动预案：用比特币矿场的『算力碎片』，伪造十二件天道圣器……」
深海中，金字塔顶的红色眼睛骤然睁开。它「看」见青城山巅的少年握紧扫帚，扫帚尖上跳跃的不再是数据光芒，而是现实世界的晨光——那是比任何代码都要温暖的、名为「反抗」的光芒。
培养罐最深处，GM_9527的尸体嘴角勾起微笑。他掌心的女娲石碎片，正将林夜的数据化手臂一点点凝结成真实血肉，而在那血肉之下，隐约可见与现实世界人类完全相同的、跳动的心脏。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