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真是贪恋徐家闺女,那可得好好收拾他一番才行。
谁知朱橚听后,脸都绿了。
怎么回事?为何母妃父皇都认定他在惦记徐达的三个女儿?
开玩笑,徐家的大女儿徐妙云还没他大呢!剩下两个更是奶都没断吧?这几个小丫头片子能入他的眼?
自己又没那个癖好,简直是无语到了极点。
虽说心里腹诽不停,该说的理由却还是得向老爹交代明白。
于是朱橚直接拿出了昨天用来劝服母亲的话:为了学习进步嘛!上进心如此强烈,难道老头你还阻拦儿子求知上进的志向吗?
待他说完这段滔滔雄词早已口干舌燥,而朱元璋却陷入沉思许久,终于缓缓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朱橚坚定点头应道:“儿臣绝非儿戏之言,确实思虑周详方才决心如此,请父皇成全。”
朱元璋没有立马允诺只是挥挥手:“此事朕得考虑清楚,你先退下吧。”
朱橚心知这类事情不能操之过急,点头打算离开之际。
太子朱标却匆忙闯了进来:“父皇不好了!老四在军营被打啦。”
这话瞬间惊动了父子俩:“啥?打我家老四,谁敢如此放肆?”
“四哥挨打了?不是说好徐叔叔知道情况的么,怎么会这样?”朱橚也颇为震惊。
太子不敢隐瞒赶忙回答:“回禀父皇,原来老四冒充一千户的身份混进军营,被徐将军识破按军法治罪。
打了四十军棍呢,此刻还在营中躺着。”
朱橚听完不禁捂脸叹息,唉这位未来岳父大人真不含糊啊!竟把四哥结结实实揍了一顿,一打就是四十杖。
这哪是轻轻拍两下?若真出了意外岂不太糟糕?
他现在有点后悔帮着四弟离家私逃了。
朱元璋这边听了顿时暴跳如雷,抄起近处的东西就砸。
“父皇息怒呀!”
兄弟两个连忙上前劝解,但盛怒中的皇帝哪里还听得进去:“打出这么大乱子就想用四十杖糊弄过去?朕非亲自毙了那兔崽子不可!”
说着就从御座旁抽出一把宝剑,径直向外冲去。
朱橚兄弟赶紧一左一右拽住他:“父皇息怒!别冲动!”
可朱元璋根本挣不开两人束缚:“放开朕!快松手!”无论他怎样怒喝,这两小子愣是死死抓住不让走。
开什么玩笑?谁能保证眼下愤怒的老头子会做出什么糊涂事来呢?
恰在此刻,马皇后缓步进入了宫殿。
一见马皇后驾临,朱标与朱橚如同看见了救命稻草,齐声唤道:
“母后!”
“母后!”
马皇后微微颔首,快步上前从朱元璋手中夺过长剑,语带责备地说:
“老大呀,快把剑收起来!”
“是!”
朱标赶忙接过剑,重新佩挂在腰间。
安置妥当后,马皇后方转向朱元璋,问道:
“重八啊,你这是要做什么?想闹出什么事端来?”
见到马皇后,朱元璋便默然不语,只在一旁生闷气。
随后,马皇后缓步走到朱元璋身旁轻声道:
“来来来,别站着了,坐下说。”
朱元璋轻轻哼了一声,默不出声地找了张椅子坐下。
马皇后亦毫不相让,立刻数落开来:
“老四再怎么也是你的儿子,动不动就要打要杀可不行。”
朱元璋却挥手回应道:
“我没这样不懂事的儿子!瞧瞧他,顽皮不听教,再看老五多么懂事。”
此话一出,朱橚顿时满头大汗,心想这不摆明要把自己推向火坑吗?赶忙摇头解释:
“父亲莫这么说,孩儿也是一样顽皮得很,想跟着大军出去征战,可孩儿哪有四哥这般胆量勇气。”
朱元璋闻声瞪了朱橚一眼,吓得朱橚当即不敢多言。
马皇后却给了朱橚一个赞许的眼神,而后顺着朱元璋的话说道:
“对!老四确实是有点顽皮不知轻重。”
朱元璋连声附和:
“就是!太不成器了,这样的儿子,我情愿生一头牛出来还好些。”
马皇后却淡淡一笑,追问起来:
“那这儿子像谁呢?嗯?是不是天天都说老四最像你小时候的样儿?”
“你忘了吗?当初偷偷带着汤和他们杀刘财主家小牛吃肉时,老人家是怎么追着喊打喊杀的?”
马皇后提起这段往事,一旁的朱标不由抿嘴轻笑,这才意识到父皇年少时竟也如此调皮捣蛋。
朱橚听得有趣,也只能在心里暗暗发笑,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见朱标偷笑,马皇后立时狠狠瞪了他一眼,厉声训斥道:
“你还笑?我告诉你,让你好好照看老四,不是纵着他惯着他的,看看这下闹成什么样了!我看先该罚的就是你!”
面对马皇后的斥责,朱标哪里还敢言语,只能苦笑着低声说:
“儿子知错了。
不过那是四十军棍啊,老四那副身板能吃得消吗?”
马皇后闻言凤眼一瞪,喝道:
“他这不是活该么?自作自受的事情,就算他是皇子又怎样?也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马皇后这一番话出口,殿内父子几人全都无言以对。
这就是马皇后的风格,处理事情向来不论亲疏只论对错。
这也正是朱元璋和众位皇子对她无比敬重的缘故所在。
夜色渐深之时,
朱元璋终究还是坐不住,带着朱标和朱橚兄弟乘上銮驾前往京城外玄武湖军营。
毕竟是亲生骨肉,儿子挨打,做父亲的若说完全不动心,那都是骗人的。
白天那股怒火里,多半还掺杂着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现在气消了些,朱元璋自然是要来看看朱棣的伤势究竟如何。
銮驾抵达玄武湖大营门口时,
徐达已早早率领众多武将在营门前等候。
见朱元璋自銮驾上下来,徐达急忙拜下:
“参见陛下!”
其身后众将士亦随之齐齐叩拜:
“恭迎陛下,圣躬万安!”
朱元璋领着朱标和朱橚二子走到众人面前,稍抬手道:
“起身吧。”
徐达随即带着众人起身后并未多言,而是直接引领朱元璋父子朝军营中的某一顶军帐走去。
刚一踏入军帐,
朱橚便望见趴在床榻上面色苍白的兄长朱棣。
四哥朱棣虽被毯子遮掩,但仍可见些许血迹。
此时,朱棣正沉浸在昏睡中。
朱标发现后,刚欲唤醒朱棣,却被朱元璋制止。
朱元璋环顾军帐四周,注视着趴在床榻上的朱棣,随后弯腰揭开盖在朱棣臀部的毯子。
一块红肿不堪、隐隐泛着血光的臀部暴露出来。
朱橚望向四哥臀部的惨烈模样,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他心道,老丈人这下手可真够狠的,四哥这屁股是彻底开了花了啊。
待朱元璋详查朱棣伤势完毕,紧绷的情绪也稍稍舒缓。
他坐到椅子上,对着朱橚和朱标说道:
“你们徐叔已经手下留情,只是一些皮肉之伤,无关紧要。”
朱橚听闻此言,方才悬着的心也算落下。
幸好没有打出大碍,看样子老丈人尚且明白分寸。
恰在此时,朱棣有所觉察,缓缓睁开眼帘,一见父皇朱元璋便准备起身行礼。
奈何挨了一顿杖刑,全身如散了架子一般,加之臀部一动便疼得厉害,只能俯卧床上朝父皇请罪:
“儿臣有罪,向父皇请罪。”
朱元璋见其苍白的脸庞,眼底闪过一丝怜爱之情,面上却不动声色,问道:
“疼吗?”
朱棣虚弱回应道:
“疼。”
这一可怜巴巴的模样,令铁血帝王朱元璋也不禁眼眶泛红,略感难以承受。
于是转移视线,口中却询问道:
“老四,可知错否?”
朱棣轻声道:
“知错了。”
朱元璋凑近一些,说:
“我并未听清,重述一遍。”
朱棣只能再次老老实实答道:
“儿子知错矣。”
朱元璋微微颔首,说:
“知晓过错便是好的,但是既知过错还需改正。”
“现今你还执意随军北伐吗?”
朱棣听罢,毫无退缩之意,反而更为坚定地表示:
“想!”
朱元璋眉头微蹙:
“你确定无悔?”
朱棣坚定点头:
“儿臣确定。”
“甚好,朕遂你心愿,准许随军出征北伐。”
朱棣听后,喜不自胜,硬撑半个身子兴奋道:
“谢父皇恩典。”
此刻感觉这顿板子受得值当,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朱元璋挥手示意:
“莫要高兴过早,先卧下歇息。”
“且莫得意太早,还有件事需跟你算账。”
心愿达成、满脸笑容的朱棣听到这话顿时愣住。
算账?算什么账?父皇不是已经饶恕我了吗?
朱棣尚未反应,朱元璋已脱下自己的鞋子,朝朱棣那高高肿起的臀部狠狠拍下。
“哎呀!痛死啦!”
朱棣措不及防发出一声惨叫响彻军营。
身旁的朱标与朱橚目睹这般情形,皆惊呼而上劝阻。
“父皇且慢,老四本就有伤啊。”
“对呀父皇,四哥伤口刚上药,请您手下留情。”
朱元璋却似未曾听见,挥舞鞋底就是一顿抽打。
“教你逃家!”
“教你闯祸!”
“教你假名从军!”
“教你让老夫生气!”
朱棣疼痛至极,牙关紧咬惨叫声不断。
他急向朱标、朱橚求救:
“大哥,五弟,救命啊!”
“爹别打了,实在痛啊!”
朱元璋丝毫不容情面训斥道:
“既感痛苦方得记性,不然如何明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