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登基第一年,也就是贞观元年,李世民就开始着手大量裁减京师的文武官员。
在地方上,则大规模的合并州县,裁减行政分支机构。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像李景初这样的大手笔的调整机构设置。增设什么十道。
一旦增设十道,那岂不是又增加了一层机构,这与他提出的精简机构岂不是正好相反。
长孙无忌问出了李世民心中的疑问。
“按你的说法,这哪里是裁撤呀,这分明是又增加了一层机构吗?”
李景初笑着摇头,然后压低声音,神秘的说道:“这正是我要说的,其实这十道并不用设行政机构和官员管理,并非新设的行政区,而是便于皇帝派出的观察使不定期地视察道内各州地方行政工作的巡行区。”
“你是说,不用增设常设机构!”
李景初点头。
李世民沉思片刻,对长孙无忌和房玄龄说道:“这到是个好办法,既能解决机构机构臃肿的问题,又不用多增加人员!”
长孙无忌也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都感到有此不可思议。
增设机构而不增加人员,这个提议很有先进性嘛!
李世民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叩击,越想越觉得李景初的这个设想很是对他的胃口。
“妙!实在是妙!增设巡行区而不设常职,既省冗员,又能监察地方。先生此计,堪比张良之谋!”
房玄龄说道:“如此一来,各州刺史再不敢欺上瞒下。观察使不定期巡察,就像悬在头顶的利剑!”
长孙无忌捻着胡须的手停在半空,眼中精光闪烁:“更妙的是,这十道划分暗合山川形便。关陇一体,河朔同风,江南水乡……既便于巡视,又不扰地方行政。”
房玄龄忽然压低声音:“只是……只是裁撤州县必然触动世家利益。五姓七望那些老狐狸……”
李世民却道:“所以这事更需要快刀斩乱麻!”
李世民目光移向墙角的陌刀。
“就像这把刀,出鞘就要见血!”
房玄龄接着问道:“你说设十道为其一,那其二是什么?”
李世民和房玄龄立刻收声,一起望向了李景初。这个算命先生实在是个大才,每个建议,都标亲立异,绝不同以往朝代的惯例。
可谓让李世民等人大开眼界!
“其二,便是实行租、庸、调三制。”
李景初指尖点在第一个算珠上。
“租者,授田征税。”
李世民目光一凝:“请先生细说。”
“每丁授田百亩,四十税一,这比文景之治时的三十税一更轻!”
房玄龄赞道:“妙!汉文帝时三十税一,已是千古仁政。若我朝四十税一,从古到今,再也没有……”
李景初又拨第二颗算珠。
“庸者,岁役二十日。若官府不需力役,每日折绢三尺。”
他手指一划,“这就断了地方官滥征民夫的财路!”
长孙无忌手说道:“每日折绢……这不就等于给百姓开了免役的口子!”
李世民突然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影子投在墙上。
“那‘调’呢?”
李景初将第三颗算珠“啪”地拨上。
“调取土产,绢二丈、绵三两。北方产麻则纳布,南方产丝则纳绢,因地制宜。”
房玄龄说道:“好个‘耕者有其田,织者有其帛’!”
他转向李世民说道:“陛……不,李兄,这法子既简单又公平,再不会出现‘一县两税制’的乱象了!”
李世民却盯着茶水上浮动的茶叶:“四十税一……国库吃紧怎么办?”
李景初说道:“四十税一,轻徭薄赋,反能收足税额!”
“若有天灾,那便免调!贞观元年关中大旱,就该免去调绢,只收租庸。”
长孙无忌倒吸一口凉气。这算命先生竟连皇帝登基时的灾情都了如指掌!
“三年。”
李景初突然竖起三根手指。
“推行此制三年,臣敢以头颅担保,国库必丰,仓廪必实!”
李世民眼中精光暴涨。这法子既简单又公平,远比现在混乱的税制强!
“妙!”
长孙无忌忍不住击节,“如此一来,农户不再被层层盘剥……”
“且慢。”
李世民突然沉下脸,“裁撤州县,那些官吏如何安置?”
李景初微微一笑。
“四品以上留,五品以下考,六品……”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该回家的回家。”
房玄龄倒吸一口凉气。这算命先生好狠的手段!但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最快的解决办法。
四人同时沉默,都在权衡此事利弊。
片刻之后,李世民说道:“好一个租庸调!先生此策,当真是解了一个千古难题!”
“何止!”
长孙无忌激动得胡须直颤,手指在案上勾画。
“庸役折绢这一条,简直是断了地方官吏的财路。往日他们借征发劳役之名,层层盘剥,现在……每日折绢三尺,明码标价,看谁还敢中饱私囊!”
李世民说道:“更妙的是这‘调’制。北方纳布,南方输绢,因地制宜。”
“先生可知,前隋灭亡的祸根之一,就是强令江南水乡缴纳关中旱粮?”
房玄龄说道:“此三制并行,犹如三足鼎立。租以安农,庸以省役,调以均输,三者相辅相成,实在是太妙!”
长孙无忌捻须沉吟道:“若遇灾年,‘免调’之策应之!丰年储粮,灾年免调。先生此计,暗合《管子》‘十年之策’的精髓!”
“如此一来,世家大族再不能借灾年哄抬粮价!李兄此策一出,五姓七望盘剥百姓的套路,至少要断七成!”
李世民已经按捺不住,一把抓住李景初的手腕:“这三策环环相扣——十道巡察防官吏舞弊,租庸调确保税赋公平……”
“最妙的是裁撤冗员之策,表面看是得罪世家,实则是救他们性命。如今各州县冗员如蝗,若不及时制止,迟早要闹出民变。到时候……”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二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房玄龄喃喃道:“不错……前隋之亡,始于苛政,成于民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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