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楚河的第二脚踏在地面时，楚河耳中突然响起骨节错位般的脆响——那是他后槽牙咬得太紧发出的声音。
对方玄铁重甲上的血渍还带着湿意，左眼那道从眉骨贯穿至下颌的伤疤像条狰狞的蜈蚣，右眼里跳动的却不是仇恨，而是某种更冰冷的东西，像是在看一个注定要重蹈覆辙的笑话。
你有什么资格改变命运？黑影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金属，每一个字都精准刮过楚河记忆里最痛的地方，你救不了楚家灭门时跪在祠堂的老管家，保不住被幽冥殿抓去做实验的苏婉儿，连玄机老人用命换来的铜盘都护不住——你不过是个失败者罢了。
楚河喉结滚动。
他想起三个月前跪在楚家废墟里，指尖触到的老管家尸体还有余温；想起半月前在幽冥殿地牢，苏婉儿被绑在实验台上时，手腕处密密麻麻的针孔；想起三日前玄机老人咳着血将铜盘塞进他手里，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时，瞳孔里的光一点点熄灭。
这些画面像被人攥住后颈的手，勒得他呼吸发闷。
楚河！齐昊的声音突然在耳畔炸响。
妖族少主不知何时站到他身侧，玄色狐裘被气流掀起，露出腰间那柄从未离身的乌鞘剑。
齐昊的指尖重重叩在他肩膀上，力道大得几乎要嵌进骨头里：别让他扒开你的伤口撒盐，记住我们来这遗迹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斩断时间观测者的线，不是听他念悼词！
楚河的睫毛颤了颤。
余光里瞥见齐昊的瞳孔正泛起妖异的金纹，那是妖族动用血脉力量的征兆。
而另一侧的凌云已经动了——青锋剑出鞘的嗡鸣像道惊雷，少年剑修的身影化作一道白光，剑尖直指黑影楚河咽喉。
冒牌货也配用这张脸？凌云的喝声裹着剑气，在虚空中劈开一道裂痕。
可预想中的碰撞没有发生，黑影甚至没抬右手，只是屈指一弹。
那道看似轻描淡写的指风撞在青锋剑上，竟发出金铁交鸣的炸响。
凌云被震得连退七步，每一步都在石板上踩出半寸深的脚印，嘴角溢出的血珠落在剑刃上，瞬间被剑气蒸发成淡红的雾。
齐昊低咒一声，乌鞘剑终于出鞘。
他与凌云背靠背站定，两人脚下同时浮现出青金双色的阵法——这是他们在三个月前的妖修大战中磨合出的合击阵。
可当两人的剑气即将交织成网时，黑影突然侧头。
他的动作慢得诡异，像是在看慢放的皮影戏，却精准避开了所有剑气锋芒，抬手便是一掌拍向齐昊心口。
小心！楚河本能地要冲过去，却在中途顿住。
他看见齐昊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面对致命威胁时的本能反应，可下一刻，妖族少主竟主动迎上了那掌。
玄铁重甲的掌心按在齐昊胸口的瞬间，楚河听见肋骨断裂的脆响，但齐昊的嘴角却扯出一抹带血的笑：看后面！
黑影的后背突然泛起寒芒——是凌云的青锋剑。
少年剑修不知何时绕到了他身后，剑尖几乎要刺穿对方的心脏。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黑影的右手动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反手一抓，竟直接攥住了剑身。
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中，青锋剑上出现蛛网般的裂纹，凌云的虎口被震得鲜血淋漓，却仍咬着牙不肯松剑。
你们的配合...不错。黑影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丝波动，像是在评价一件有趣的玩具，但他的动摇，才是你们最大的破绽。
这句话像盆冰水兜头浇下。
楚河猛地转头，正看见苏婉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她额角的青筋已经变成了青紫色，脖颈处的皮肤下有暗黑色的纹路游走，像无数条小蛇在皮下翻涌。
可她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清明，嘶哑的声音混着血沫：楚...河...他在利用你内心的阴影...你要相信自己
闭嘴！血无痕的残魂突然从苏婉儿眉心钻了出来。
那道半透明的灰影发出刺耳的尖啸，直接融进她的天灵盖。
苏婉儿的瞳孔瞬间变得漆黑，嘴角咧到耳根，声音里带着两个重叠的音调：多管闲事的小丫头，你以为你能阻止我？
这具身体里的病毒，可是时间观测者亲手种下的——她的指尖渗出黑血，在空中划出诡谲的咒文，现在，用他们的血，来喂养这份力量吧！
楚河感觉识海里的系统突然剧烈震动。
数据流如暴雨般冲刷视网膜，过往所有战斗画面在眼前闪回：第一次用系统修复灵脉时的手忙脚乱，与幽冥殿护法激战时被斩落的半片衣角，在递归迷宫里破解机关时玄机老人欣慰的眼神...最后定格在三天前苏婉儿逃出幽冥殿时，扑进他怀里说的那句话：这次，换我来守护你。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动摇已被星火般的坚定取代。
掌心的星辉石突然变得滚烫，那是系统在回应他的意志。
楚河将星辉石按在碎裂的天机铜盘上，两道光芒顺着他的手臂涌入法阵——一道是星辉石的银白，一道是铜盘残片的幽金，在虚空中交织成螺旋状的光带。
我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多强。楚河的声音沉稳得像是山岩，是为了让老管家的牌位能在祠堂里安安稳稳，让苏婉儿不用再躲躲藏藏，让所有被时间观测者当棋子耍的人...都能自己选择命运。
黑影的身体突然剧烈震颤。
他的玄铁重甲开始出现裂痕，左眼的伤疤处渗出黑色的血，那是时间之力在侵蚀他的存在。你以为...赢了？他的声音开始破碎，这只是...开始...话音未落，整个人便如碎冰般瓦解，只余下一片黑雾飘向遗迹深处。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楚河踉跄着扶住旁边的断柱，看见原本停滞的山脉崩塌重新开始，碎石如暴雨般落下。
更让他心沉的是，那道熟悉的、带着冰碴的声音在所有人耳边响起：很好，你让我确认了一件事——
轰鸣声中，声音被截断。
楚河抬头望向遗迹最深处，那里原本被金光笼罩的黑暗中，浮现出一道巨大的青铜门。
门扉上的古老纹路正在发出幽蓝的光，像是某种沉睡的存在被惊醒了。
苏婉儿突然软软地倒在他怀里。
楚河接住她时，摸到她后颈处的病毒纹路已经淡了许多，可系统的警报仍在低鸣。
齐昊捂着胸口走过来，肋骨断裂的地方渗出的血已经染红了半件狐裘，却还在咧着嘴笑：刚才那招帅啊，下次记得带我们一起——
嘘。凌云突然按住他的肩膀。
剑修的脸色发白，却死死盯着遗迹深处的青铜门。
楚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那扇门的门缝里，正渗出一缕若有若无的银芒——和时间观测者的眼瞳，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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