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频阳城墙上,哨兵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忽然,远处地平线上跃动的火光引起了他的注意。
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很快便连成一片,如同燎原之火向城池蔓延。
“敌袭!戎狄来了!”哨兵嘶哑的吼声划破寂静。
城墙上顿时警钟大作。
苏言从睡梦中惊醒,一把抓起枕边的短剑冲出房门。
院外已是人声鼎沸,火把的光亮中,项少龙和李斯急匆匆赶来。
“公子,西北方向发现大队骑兵,估计有千人以上。”项少龙语速飞快,眼中却不见慌乱,“已按预案组织民兵上城墙防御。”
苏言系紧衣带,冷静问道:“百姓疏散了吗?”
“妇孺老弱已按公子事先安排,撤入城内避难所。”李斯回答,“青壮年男子按十户一组的编制,正在领取武器。”
这是项少龙到频阳后推行的“保甲制”改良版,将现代社区防御理念与战国时期的制度结合。
此刻,这套系统正高效运转着。
“走,上城墙。”苏言大步流星向前走去,身后项少龙和李斯交换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这位公子面对危机竟如此镇定。
城墙上,郑国正指挥士兵搬运防御器械。
见到苏言,他匆忙行礼:“公子,敌人距城已不足五里,来势汹汹。”
苏言俯视城外——火把的海洋正快速逼近,隐约能听见马蹄声和野蛮的战吼。
他转向项少龙:“弓弩手布置如何?”
“按照我们平时训练的‘三段射击法’,两百名弓弩手已就位。”项少龙回答,“滚木礌石、热油等守城物资也已备齐。”
苏言点头。
这些防御措施看似常规,实则暗藏现代军事理念。
三段射击保证了火力持续性;民兵联防则最大化利用了有限的人力资源。
“公子,敌人来得蹊跷。”李斯低声道,“往年戎狄袭扰多在秋后,如今刚入夏就来犯,且规模空前……”
苏言眼中寒光一闪:“很明显有人不想让我们安心治理频阳啊。”
他没有明说,但众人都心知肚明,华阳夫人和成蟜绝不会坐视“嬴政”成功。
挑唆边境部落袭击,正是破坏治县成果的狠毒手段。
第一支火箭已划过黎明前的黑暗,钉在城楼柱子上。
战斗正式打响。
戎狄骑兵如潮水般涌向城墙,简陋的云梯搭上墙头,野蛮人嚎叫着向上攀爬。
“放箭!”项少龙一声令下。
城墙上弓弦齐鸣,箭雨倾泻而下。
按照项少龙设计的“三段射击”,弓弩手分成三组轮番发射,确保箭矢不间断。
第一波冲锋的敌人顿时人仰马翻。
“滚木准备——放!”
巨大的圆木从城头滚落,将云梯上的敌人砸得血肉模糊。
热油倾泻而下,随后是火把,城下顿时变成一片火海,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苏言亲自在城头督战,冷静看着项少龙下达一个个指令。
他注意到敌人中有几个衣着不同的人正指挥进攻,手法颇为专业。
“那不是普通戎狄。”苏言指向那几人,“项先生,能射杀他们吗?”
项少龙眯眼观察:“看装束像是赵国武士。”
他取过一把硬弓,搭箭瞄准,“公子果然是好眼力。”
箭如流星,正中一名指挥者咽喉。
其余几人见状慌忙后撤,戎狄攻势顿时大乱。
“出城追击的时机到了。”项少龙建议。
苏言却摇头:“不可!敌人虽暂退,主力未损。贸然出城恐中埋伏。”
他转向传令兵,“按原计划,命西门埋伏的骑兵准备,待敌军真正溃退时再出击。”
这番判断显示出超越时代的军事智慧。
项少龙惊讶地看着苏言,这个“嬴政”对战场态势的把握竟如此精准,完全不像是从未经历过实战的少年。
难道嬴政成为始皇帝真的是天命所归?
果然,约半个时辰后,戎狄佯装溃退,企图引诱守军出城。
见频阳城门紧闭,他们不得不真正撤退。
此时,苏言才下令骑兵出击,大获全胜。
朝阳升起时,战斗已结束。
城下横七竖八躺着百余具敌人尸体,而频阳方面仅伤亡二十余人,堪称大捷。
“公子真乃是神机妙算!”茅焦激动得老泪纵横,“频阳多年受戎狄侵扰,从未取得如此胜利!”
士兵和民兵们齐声高呼:“公子万岁!”
声浪震天动地。
苏言却保持着谦逊:“此乃全体将士用命之功。尤其是项先生训练和箭无虚发,立下首功。”
项少龙深深鞠躬,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这场战斗让他确信,眼前这个少年绝非普通人,要么是天生将才,要么……
就是真正的嬴政,那个历史上以军事才能著称的始皇帝是天生王者。
……
胜利的喜悦尚未散去,新的危机已然降临。
“公子!大事不好!”郑国满脸焦急地闯入县衙,“水渠突然崩塌,刚修好的堤坝全毁了!”
苏言猛地站起:“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半个时辰前。下官检查过,是人为破坏——支撑木被人锯断大半!”
苏言脸色阴沉。
这处水利工程是改善频阳农业的关键,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
若不能及时修复,之前的努力将付诸东流。
“查!彻查所有参与工程的人员。”苏言冷声道,“另外,项先生呢?”
李斯上前一步:“项将军一早就去巡视城防了。不过……”
他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
“有工匠指证,昨夜看见项将军在堤坝附近徘徊……”
苏言眼中寒光一闪:“荒谬!项先生昨夜与我商议军务至深夜,哪有时间去破坏堤坝?”
李斯低头:“下官也觉此事蹊跷,但流言已起……”
正说着,项少龙大步走入,脸色凝重:“公子,听说水利工程出事了?”
苏言直视项少龙的眼睛:“项先生,有人想要嫁祸于你。”
项少龙一怔,随即苦笑:“看来我树敌不少。”
“不是冲你,是冲我来的。”苏言冷静分析,“破坏工程、离间你我,一箭双雕。”
李斯若有所思:“公子明鉴。此事背后必有主谋。”
“查!”苏言斩钉截铁,“先从接触过工程图纸的人查起。”
“是!公子。”
调查迅速展开。
不到半日,真相浮出水面。
县衙书吏杜茂近日频繁接触成蟜派来的密使,并在事发前夜秘密会见过一名陌生武士。
“杜茂何在?”苏言问道。
“逃了。”李斯回报,“但在他住处搜出十镒黄金,还有这个……”
那是一块玉佩,上面刻着“成”字——成蟜的信物。
苏言冷笑:“果然如此。”
他转向项少龙,“项先生,此事我会如实禀报父王。现在当务之急是修复堤坝。”
项少龙单膝跪地:“公子明察秋毫,少龙感激不尽。修复工程我愿亲自监督,保证三日之内完成!”
“不,你另有重任。”苏言扶起项少龙,“戎狄虽败,恐会卷土重来。城防还需你主持。”
他看向李斯和郑国,“堤坝之事,就拜托二位了。”
这番安排既洗清了项少龙的嫌疑,又给予他充分信任,同时合理分配了任务。
李斯和郑国对视一眼,齐齐躬身:“定不负公子所托!”
夜深人静,苏言独自在书房研读兵书。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项先生吗?进来吧。”苏言头也不抬地说。
项少龙推门而入,脸上带着讶异:“公子如何知道是在下?”
苏言微笑:“你的脚步声我熟悉——比常人轻,却带着一种特殊的节奏。”
这是现代特种部队的行进方式,但他没有点破。
项少龙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郑重行礼:“公子,今日之事……多谢信任。”
“何谢之有?”苏言放下竹简,“我若连身边人都怀疑,还谈何治国平天下?”
烛光下,项少龙凝视着苏言年轻却已显坚毅的面容,突然单膝跪地:“项少龙在此立誓,此生追随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是项少龙第一次正式向苏言宣誓效忠。
那个曾怀疑“嬴政”身份的穿越者,如今已被彻底折服。
苏言扶起项少龙:“得项兄相助,如虎添翼。”
他顿了顿,“不过,我有一事相询。”
“公子请讲。”
“你认为,这次袭击和破坏,仅仅是成蟜所为吗?”
项少龙沉吟片刻:“以成蟜之能,恐难策划如此周密。背后应有高人指点……”
“华阳夫人。”苏言轻声道,“或者说,她背后的楚国势力。”
项少龙眼中精光一闪:“公子明察。秦国朝堂上,外客派与楚系之争由来已久……”
苏言点头。
这正是历史上的真实情况。
吕不韦代表的外来士大夫与华阳夫人为首的楚国贵族间的权力斗争,远比公子之间的继位之争更为深远和残酷。
“所以这场比试,无论结果如何,真正的较量都在咸阳。”苏言若有所思,“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们还是要赢下频阳这一局。”苏言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不仅为了太子之位,更为了频阳的百姓。”
项少龙肃然起敬。
这一刻,他确信眼前之人必将成为那个统一六合的始皇帝,无论他是否真的是历史上的嬴政。
……
与此同时,咸阳宫中,赵姬正秘密检视一卷刚刚截获的帛书。
“果然……”她美艳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华阳这个贱人竟与赵国有勾结!”
帛书上是赵国密使写给华阳夫人的密信,提及“边境行动已按计划执行”,并暗示若成蟜继位,赵国愿割让五城给楚国作为回报。
“夫人,此事要告诉公子吗?”贴身侍女低声问。
赵姬沉思片刻,缓缓摇头:“政儿在频阳已有足够压力,不能再让他分心。”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备车,我要见吕不韦。”
当夜,赵姬与吕不韦密会至天明。
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从此,吕不韦对“嬴政”的支持更加不遗余力。
频阳的治理渐入佳境。
水利工程修复后,新开垦的农田喜获丰收;与周边游牧民族的贸易使市集重现繁荣;改良后的赋税制度让百姓负担大减。
三个月转瞬即逝。
当秦王派来的查验使臣抵达频阳时,看到的是一座焕然一新的边城。
城墙坚固,街道整洁,粮仓充盈,百姓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
而泾阳方面,成蟜大兴土木建造的行宫因加税过重引发民怨;为应付检查强征的粮食使许多农户陷入饥荒;表面繁华下却是隐藏着深刻的危机。
查验使臣将两县见闻如实禀报嬴子楚。
病榻上的秦王听完,苍白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政儿……果然不负所望。”
华阳夫人面色铁青,阳泉君更是怒不可遏。
但面对铁一般的事实,他们暂时无话可说。
比试结束那日,苏言站在频阳城楼上,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
项少龙、李斯、郑国等人站在他身后,眼中满是敬服。
“公子,我们赢了。”李斯轻声道。
苏言摇头:“不,是频阳百姓赢了。”
他转身面对众人,“诸位之功,政铭记于心。他日若有机会,必不负今日之谊。”
这番话说得诚恳而含蓄,既表达了感激,又暗示了未来的回报。
李斯等人深深鞠躬,心中已将此生前途与公子政牢牢绑定。
回咸阳的车队缓缓启程。
车厢内,苏言闭目养神,脑海中回放着这三个月来的点点滴滴。
他成功通过了第一个重大考验,赢得了人心,巩固了地位。
但他清楚,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咸阳宫中,华阳夫人和成蟜绝不会善罢甘休;而身边,项少龙虽然效忠,却仍是个潜在的隐患。
毕竟他是唯一可能识破自己穿越者身份的人。
车轮滚滚向前,如同历史的洪流不可阻挡。
苏言知道,无论愿不愿意,他都已经深陷这场权力游戏的中心。
而这场游戏,将决定华夏未来数千年的命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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