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宫内，赵姬将一册竹简重重拍在案几上。
“政儿近来太过操劳，本宫甚是忧心。”她凤眼微挑，看向殿中的吕不韦，“相国以为，该如何让大王稍事休息？”
吕不韦心领神会：“太后明鉴。大王年已十三，按礼制当考虑婚配之事。若有大婚之喜，或可……”
“正合本宫之意。”赵姬嘴角微扬，“传本宫懿旨，为大王遴选妃嫔，六国贵女皆可参选。”
吕不韦眼中精光一闪。
这招高明——选妃既能分散少年君王精力，又能通过妃子背后势力制衡苏言日渐增长的权力。
更何况，主持选妃的太后将掌握更多后宫筹码。
消息如野火般传遍咸阳。
三日内，各国使节快马加鞭回国报信。
半月后，第一批贵女已抵达秦国边境。
华阳宫的花园里，华阳夫人正与一位二八少女对弈。
少女身着楚地风格的曲裾深衣，眉目如画，举手投足间尽显王室贵气。
“芷兰，此番入秦参选，你可知深意？”华阳夫人落下一子，状似随意地问道。
被唤作芷兰的楚国宗室女芈芷兰轻轻点头：“芷兰明白。亲近秦王，为楚谋利。”
“不止于此。”华阳夫人压低声音，“那嬴政非同寻常。你若能得宠，将来或可……”
话未说完，但意思明显……
或许能成为左右秦国政局的关键棋子。
芈芷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恢复平静：“芷兰谨遵姑祖母教诲。”
华阳夫人满意地点头。
这丫头不仅貌美，更难得的是心思缜密，正是执行此等任务的最佳人选。
“三日后入宫觐见，你做好准备。”华阳夫人意味深长地说，“秦王虽年少，却不可小觑。”
咸阳驿馆内，赵国使臣郭开正独自饮酒。
与其他国家使团的热闹相比，赵国使团冷清得出奇，他们没带任何贵女参选。
“大人，有位陈先生求见。”侍从低声禀报。
郭开眯起醉眼：“陈先生？不见！”
“他说……有笔生意要与大人谈。”侍从递上一块玉佩，“这是信物。”
郭开看到玉佩上精致的龙纹，酒意顿时醒了大半。
这是秦国王室的信物！
“快请！”
来人身着便服，面容普通，正是苏言的心腹陈禾。
他拱手一礼：“郭大人，我家主人想与您谈笔买卖。”
郭开小眼睛滴溜溜转：“贵主人是……”
陈禾笑而不答，只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
郭开展开一看，顿时呼吸急促……上面列着黄金千镒、美玉十双、秦国边境五座城池的许诺。
“这……这是何意？”郭开声音发颤，贪婪却已写在脸上。
“我家主人说，赵国不参选，正显郭大人高明。”陈禾低声道，“这些只是定金。将来若有机会……比如赵国相位……”
郭开咽了口唾沫。
他在赵国虽受宠，但一直被廉颇、李牧等名将压制。
若能得到秦国支持……
“贵主人想要什么？”
“暂时什么都不需要。”陈禾的话出人意料，“只求郭大人记住今日之约。他日若有机会……比如赵国军情……”
郭开恍然大悟，随即奸笑：“明白，明白！请回复贵主人，郭开最是守信。赵国有什么风吹草动，定第一时间……”
话未说完，陈禾已摆手制止：“郭大人心照不宣即可。”
他起身告辞，“对了！我家主人说，李牧将军近来可好？”
郭开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嫉恨：“李牧？哼，不过一介武夫……”
陈禾满意地笑了。
苏言果然料事如神，只需稍提李牧，就能激起郭开的妒火。
这颗棋子，算是落定了。
郭开此等小人的上位便是对赵国人才的打压，这是天性使然，所以根本不需要苏言提太多要求。
只有赵国内部混乱和虚弱了，属于大秦的机会这才会到来，毕竟赵国是关东六国最后的希望。
咸阳宫正殿被装饰得焕然一新。
苏言端坐王位，赵姬与华阳夫人分坐两侧，吕不韦等重臣列席。六国贵女依次入殿觐见。
“楚国芈氏芷兰，拜见大王。”楚女芈芷兰盈盈下拜，姿态优雅。
苏言注意到华阳夫人微微前倾的身体和期待的眼神。
他心念电转，故意多看了芈芷兰几眼，甚至露出浅笑：“楚国多佳人，果然名不虚传。”
华阳夫人顿时眉开眼笑，而赵姬的脸色则阴沉了几分。
吕不韦若有所思地观察着少年君王的表情变化。
接下来是齐国田氏、魏国魏氏、燕国姬氏……
各国贵女各具风姿，但苏言都只是礼节性地点评几句，再无对楚女那般“热忱“。
“韩国韩氏……”
“魏国魏氏……”
当最后一位贵女退下后，赵姬迫不及待地开口：“大王可有中意人选？本宫觉得魏女端庄，齐女聪慧……”
“儿臣以为楚女最佳。”苏言故意提高声音，确保华阳夫人能听见，“不仅貌美，更难得的是气质脱俗。”
华阳夫人喜形于色，连忙附和：“大王好眼力！芷兰那丫头自幼熟读诗书，精通琴棋……”
赵姬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掩饰：“既如此，不妨多观察几日。婚姻大事，不可草率。”
苏言顺从地点头：“母后所言极是。”
退朝后，苏言特意绕道华阳宫，当着众多侍从的面“偶遇”了正在赏花的芈芷兰。
两人“相谈甚欢”的消息，当晚就传遍了咸阳权贵圈。
是夜，苏言秘密召见项少龙。
“大王今日演得一出好戏。”项少龙笑道，“那楚女怕是已经做起了王后梦。”
苏言摇头：“华阳夫人想通过楚女控制寡人，寡人便将计就计。”
他话锋一转，“郭开那边如何？”
“已经上钩。”项少龙汇报，“陈禾说，那奸臣贪婪成性，一见黄金就挪不开眼。尤其提到李牧时，那嫉恨之情溢于言表。”
苏言满意地点头。
历史上郭开谗言害死李牧，直接导致赵国灭亡。
如今提前布局，将来灭赵将事半功倍。
然而想到赵姬对陈禾的兴趣，不由得开始头疼了起来，“项师父，你说陈禾会不会成为我大秦的郭开？”
“这……”
“或者是，我该如何阻止这个想嫁人的母亲？”
“大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种事情是根本阻挡不住的。”
“但是我这位母亲的改嫁产生的影响是很大的。”苏言不由得满脸郁闷的低声呢喃了一句。
“……”项少龙自然也是对这个问题感到很头疼。
接着苏言再次岔开话题的看向项少龙问道，“军机处那边？”
“蒙骜将军已秘密联络了二十余名中级将领，都是军室成员的父兄。”项少龙压低声音，“只等大王丧期满后振臂一呼。”
苏言沉思片刻：“还不够。吕不韦在军中也有党羽。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他突然想到什么，“王翦之子王贲近日在何处？”
“在蓝田大营训练新兵。”
“找个由头调他回咸阳。”苏言眼中精光闪烁，“寡人要亲自见见这位名将胚子。”
“是！大王。”
正说话间，门外陈禾急促敲门：“陛下，不好了！太后突然去了上林苑，说要检查军室！”
苏言与项少龙对视一眼，同时变色。
上林苑藏着他们训练的秘密卫队和大量现代设计的武器装备图纸，若被赵姬发现……
“快马通知蒙毅，立刻转移所有敏感物品！”苏言急令，“项卿，你抄小路赶去拖延时间！”
上林苑入口，赵姬的车驾被项少龙“恰好”拦住。
“臣项少龙拜见太后。”项少龙单膝跪地，“苑中正在训练，刀剑无眼，恐惊凤驾。请容臣先行通报……”
赵姬冷冷地看着他：“项少龙，你已被革除卫尉一职，为何还在此处？”
“回太后，臣虽不再统领禁卫，但仍负责军室武艺教导……”
“让开！”赵姬厉声喝道，“本宫倒要看看，这上林苑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就在僵持之际，一阵马蹄声传来。
苏言亲自赶到，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母后怎会来此？”
赵姬盯着儿子看了许久，突然问道：“政儿，你怎么变了？”
空气瞬间凝固。
苏言心跳加速，但面色如常，“母后，你多虑了！我一直都是你的政儿。”
赵姬神色稍霁，但眼中的怀疑仍未消散：“随本宫回宫。有些话……我们母子需要单独谈谈。”
“诺。”
苏言知道，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
赵姬的怀疑和矛盾已经达到顶点，而他必须在这位“母亲“面前继续完美扮演嬴政的角色，至少在亲政之前。
望着赵姬的车驾，苏言暗自握紧了袖中的拳头。
选妃、郭开、军备、母子关系的危机……
这场权力游戏正变得越来越复杂，而他，必须成为最后的赢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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