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六年冬,咸阳宫议政殿内的地龙烧得通红,却驱不散群臣心头的寒意。
“陛下,三公九卿乃夏商周三代之制,岂可轻废?”丞相王绾须发皆颤,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老臣恳请陛下遵循祖制!”
苏言(嬴政)摩挲着案几上的传国玉玺,目光扫过殿中跪倒一片的文武百官。
登基以来最大的政制改革会议已持续三个时辰,反对声浪比他预想的更激烈。
“韩非。”苏言突然点名。
新任廷尉韩非浑身一颤。
这位法家代表本是他一手提拔的重臣,此刻却也在反对者之列。
“朕记得你曾上书五帝不相复,三代不相袭,如今怎么反倒劝朕守旧了?”
韩非抬头,眼中闪烁着挣扎:“陛下明鉴,臣非反对变革。只是这内阁六部之制前所未闻,恐六国遗民以为……”
“以为朕的朝廷是儿戏?”苏言冷笑,从袖中抽出一卷竹简掷于案上,“那朕倒要问问,三公九卿制下,昨日送来的三十八郡奏章,有几人批阅了?”
殿中霎时寂静。
自统一以来,各地文书如雪片般飞来,传统行政体系早已不堪重负。
“蒙恬。”苏言又点一人,“你是掌兵之人。若军情急报需经丞相、太尉、御史大夫层层转呈,等诏令下达时,前线将士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陛下……”年轻将领蒙恬低头不语,但绷紧的下颌显露出共鸣。
苏言起身,玄色龙袍扫过玉阶。
侍从立刻展开一幅丝帛,上面绘制着全新的朝廷架构图。
“内阁设大学士五人,总领朝政;六部分管吏、户、礼、兵、刑、工;秘书处审核诏令;军机处专司兵事。”他手指划过图表,“六部尚书入阁议政,但决策需经秘书处复核,最终由朕用玺。”
这可是苏言将明清时期成熟的政治体系提前两千年!
朝臣们盯着图表,有人困惑;有人震惊;廷尉府右监茅焦甚至偷偷掐自己大腿,怀疑身在梦中。
“陛下……”老臣隗状突然扑出,“此制违背天道!内阁权力过大,若生反叛之心……”
“哈!”苏言大笑,“爱卿可知秘书处做何用?”
他指向图表顶端,“所有内阁决议,需经秘书处十二时辰复核。秘书郎皆由朕亲自选拔的寒门士子担任,不得与任何官员联姻。”
这才是现代政治学的精髓——权力制衡。
内阁有行政权却无决策权,秘书处有审核权却无执行权,军机处掌兵权却无政权。
而皇帝,站在金字塔尖统御全局。
“至于军机处……”苏言意味深长地看向武将队列,“不设常员,无品无阶,朕随时可召天下任何将领入值。”
蒙恬眼中精光暴涨。
这意味着哪怕一个边关校尉,也可能突然进入帝国核心。
旧有的贵族门阀体系,将在这套制度下土崩瓦解。
“陛下圣明!”李斯突然高声附和,“臣请首批内阁大学士,当选自六国降臣!”
聪明!苏言暗自赞叹。
李斯瞬间领会了这套制度另一重妙用……
让六国精英进入内阁看似给予权力,实则将他们置于严密监督下。
而真正执行政令的六部,则全由秦地贵族把控。
争论持续到深夜。
当老臣们搬出“天象示警”“祖宗之法”等理由时,苏言突然拍案。
“来人!”
殿门轰然洞开,十二名侍卫抬着三只青铜箱入内。
箱盖开启的瞬间,满殿惊呼……
第一箱堆满竹简,全是各地积压的未批文书;第二箱装着发霉的粮样,来自因审批延误而腐烂的官仓;第三箱赫然是血染的军报,记录着因命令延迟而全军覆没的边关哨所。
“这就是尔等要朕坚守的祖制!”苏言一脚踹翻铜箱,竹简哗啦散落一地,“大秦疆域比六国之和还广三成,却用八百年前的制度治理?”
恰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骚动。
侍卫急报:咸阳城上空出现玄鸟群,盘旋不去。
苏言大步走出殿外。
夜空中,数以千计的黑色鸟雀组成庞大阵型,在宫阙上方往复翱翔。
这当然是黑冰台驯养的鸟群,但在此刻出现,简直是天赐祥瑞。
“玄鸟贺新制!此乃天意!”苏言振臂高呼,“自即日起,行内阁六部制!”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群臣震撼的目光中,玄鸟群突然变换队形,隐约竟似“天下”二字。
就连最顽固的老臣也不得不伏地叩首,口称天命万岁。
三日后,首批内阁名单公布:楚降臣昭武任礼部尚书兼大学士,齐地名士田儋掌户部,魏国遗老张耳管工部……
而秘书处二十名秘书郎,清一色是来自民间的神童才子,知识储备都是相当的深厚,平均年龄不过弱冠,当然他们更多的工作还是协助苏言。
军机处更令人咋舌……
除蒙恬外,竟有来自赵国降卒的李左车、楚国边境小吏出身的吴芮。
这些昨日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一夜之间成了能参赞军国大事的“军机行走”。
当然他们的眼界肯定有一定的局限性,于是王翦和蒙骜那些老将老臣便是顾问团,层层叠叠的架构如同精密的机械。
改革推行半月,效果立竿见影。
某日清晨,苏言在寝宫刚用过早膳,秘书郎萧何已捧着批好的奏章候驾……
同样的工作量,过去需要丞相府三日才能完成。
“陛下,陇西郡请求增派屯田卒的奏章,内阁建议调拨三千人。”萧何恭敬呈上文书,“但秘书处核查发现该郡去年赋税有亏空,恐有官吏贪污粮饷之嫌。”
苏言挑眉。
这个历史上汉朝的开国功臣,如今成了他秘书处的骨干。
竹简上朱笔批注密密麻麻,将内阁决议中的漏洞一一标出。
“派黑冰台暗查!御史台明面上审查。”苏言盖下玉玺,“另外告诉李斯,朕要陇西郡守的人头在冬至前挂在城门上。”
“是!陛下。”
当雪花第一次飘落咸阳时,新政已初见成效。
最顽固的老臣王绾也不得不承认,积压文书已清理一空,各郡县政令通达效率倍增。
而六国遗民看到本族精英入阁,而且六国王室依旧是存在,反抗情绪便是大为缓和。
除夕夜,苏言独登观星台。
脚下咸阳城灯火如昼,全新打造的路灯沿十二条主干道延伸,将这座百万人口的都市映照得如同白昼。
这是史上第一个不夜城,也是他改造世界的起点。
“陛下,楚地急报。”李斯匆匆登台,“项燕残部在会稽拥立楚怀王孙,号称……”
“不用说了。”苏言摆手,“让军机处调吴芮率五千水师南下。记住,用新造的楼船。”
李斯欲言又止。
吴芮本是楚国边境小吏,如今却要带兵镇压故主,这招实在太狠。
更可怕的是那些新式战船,装备着能发射“震天雷”的巨型弩机,根本不是土著舟师能抵挡的。
“对了。”苏言忽然转身,“明年开春,朕要对岭南用兵。”
“岭南?”李斯大惊,“那里百越杂处,尚未……”
“所以才要去。”苏言轻笑,“传诏,命工部三年内修通灵渠,连接长江珠江水系。再令兵部从百越当地征兵,以蛮征蛮,朕要将岭南纳入大秦版图。”
李斯倒吸冷气。
这位皇帝的目光,早已越过传统“汉地十八省”,投向更遥远的疆域。
而内阁六部制与军机处,正是为统治比原历史上庞大得多的帝国而量身打造。
风雪渐急时,苏言摸出怀中一块奇特的金属怀表……
这是项少龙用炼钢余料制作的简陋计时器。
表盘上的罗马数字在这个时代无人能识,却提醒着他来自何方。
“陛下在看什么?”李斯好奇地问。
“看时间。”苏言合上表盖,“看大秦如何跑赢时间。”
远处钟鼓楼传来子时的报更声。
与此同时,骊山脚下的兵工厂依然灯火通明,新一批钢制兵器正从流水线上源源不断产出;三百里外的直道工地上,囚徒与雇工挑灯夜战;渭水码头,装满稻米的漕船正准备顺流而下,驶向刚刚平定的楚地……
在这个本应沉睡的时刻,大秦帝国的心脏依然在强劲跳动。
而赋予它这种活力的,正是那套跨越两千年的政治体制。
苏言深吸一口寒冷的空气,仿佛已经嗅到了蒸汽机时代的铁锈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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