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沈家府邸，天色已晚。
四位嫂嫂一路无言，虽未明说，却都心知肚明。
今日之事，绝不会就此了结。
待跨进大门，柳凝霜抿了抿嘴率先开口，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可奈何：“你这小子……”
“你打的是谁不好，非要去踢户部尚书家的独子？”
“你知不知道，这一下等于把仇结死了！”
三嫂常湘玉神色复杂的瞥了沈承乾一眼：“对方不是什么好人不假，可你动手的地方是在青楼，偏又人多眼杂……”
“你今日那一脚，可真是太狠了。”
说到最后，她还不忘吧咋把咂嘴，似乎是在感慨着些什么。
“齐家在朝中势大，如今你又和户部撕破脸……你叫我们怎么不担心？”
魏明月轻声皱眉道，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沈承乾看着这四位嫂嫂，一个个如花似玉，却早早寡居。
为了保全沈家守节多年，原本该是被朝廷敬重的节义妇人，如今却被宵小欺辱上门，连反击都要顾忌周全。
想到这里，沈承乾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心疼，声音沉稳冷厉：“嫂嫂们放心，那齐元昶今日敢口出狂言，辱我兄长，污我门楣。”
“就算他是户部尚书亲儿子，老子也照打不误！”
“陛下钦赐我四位兄长为国捐躯，令举国服丧三日。”
“这齐元昶不敬英烈，不就是公然抗旨？”
“若是真的闹到陛下面前，吃亏的也是他！”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顿了顿，冷意更甚：“再者说了，户部尚书齐达明与我们沈家早就是死敌，今日不过是将这层窗户纸捅破而已。”
听到沈承乾这话，柳凝霜沉默半晌，终于微微颔首：“这倒也是。”
“齐达明那老狐狸，借着拨粮之事刁难你父亲多年。”
“每回战事吃紧，他总是百般推诿、层层拖延，甚至变相断供……”
“若不是你父亲铁血治军、强忍恶气，早就出事了。”
说到这里，她望着沈承乾，眼神微闪：“先前户部那些小动作，我也早想敲打一番。”
“你今日这一脚，虽狠了点，倒也算替你父亲和兄长出了口气。”
听得这话，其他几位嫂嫂都略带松了口气。
毕竟这家中现如今当家做主的可是大嫂，凡是都是她做定夺。
现如今柳凝霜松口，应当也好掀篇。
然而下一秒，柳凝霜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可打人是家法重责，你再怎么有理，也得受罚。”
柳凝霜语气转冷，转身吩咐侍女：“去取藤条来。”
一听到这藤条，沈承乾顿时面露苦色，连连摆手：“嫂嫂你消消气，消消气。”
“我不是不想受罚，只是……”
他眼珠子一转，猛地一拱手：“我愿领罚，但有个事我得先说明白——”
柳凝霜闻言柳眉微挑，语气中略带几分试探的开口问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我去青楼，并非真要花天酒地。”
沈承乾话音一转，语气中多了几分严肃：“我是去掩人耳目。”
“四位兄长战死沙场，我这几日越想越不对劲。”
他握紧拳头，神色中尽是严峻：“我怀疑四位兄长之死，是有人设计陷害！”
凭着上一世的作战经验，沈承乾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
若说四位兄长的死不是被人陷害，他绝对不信。
四位嫂嫂面面相觑，空气仿佛凝固。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柳凝霜。
她目光如炬，直直盯着沈承乾，声音竟带着几分她自己都难以察觉的颤抖：“你……你说什么？你也怀疑是陷害？”
“正是如此！”
“你们有没有想过，父亲刚正不阿，在朝中得罪了多少人？”
“沈家掌握着前线二十万大军，朝中那些权臣巴不得我们出事，甚至……”
说到这里，他的眸光一冷：“只怕就连皇上，恐怕也并非全然无辜。”
“为何关键时刻军粮不到？为何调令迟滞？”
“为何兄长们求援书信多次无人回？为何战报一出，却草草定性为战死有命？”
四位嫂嫂皆是聪慧之人，随着沈承乾话音的落下，她们纷纷变了面色。
魏明月声音颤抖的开口问道：“你……你有证据吗？”
“暂时没有，但我正在查。”
沈承乾微微颔首，正色开口说道：“所以我才要扮作纨绔，混迹花楼，打探消息。”
“若我表现得太聪明，太沉稳，那些藏在暗处的毒蛇怎会轻易现身？”
“我就是要让他们以为我不过是个胸无大志、沉湎酒色的废物。”
“等我查明真相，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听到沈承乾这番话，柳凝霜沉默许久，这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原来你也察觉到了……”
“其实，我一直也有所怀疑。”
“自从夫君战死，我翻看他所有书信、军报，越看越不对劲。”
“明明一切都正常，甚至局势称得上是不错，但怎的就突然战死了？”
“这些年来我一直暗中托人查，可惜……无人愿帮。”
沈承乾闻言眼中一亮：“嫂嫂早有准备？”
现如今他沈家在朝中地位尴尬，手中就算有二十万大军也只会坐吃山空。
想要立足，唯一的出路就是发展商业，有自己的粮食补给。
若是能有家中的帮助，那他接下来办事儿可就方便多了。
柳凝霜微微颔首，略带几分势在必得的开口说道：“沈家虽被打压多年，可底蕴还在。”
“若真要重起炉灶，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
说到这里，她话音一转，目光盯着沈承乾，冷冷一笑：“你今日再怎么说得义正辞严，也掩盖不了你去青楼厮混的事实。”
“家规不能废，家风不能坏。”
“我可没说不罚。”
沈承乾连忙赔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谄媚：“嫂嫂息怒，藤条实在太伤士气了，改为跪祠堂吧？我认错！”
“哼。”
柳凝霜没好气的冷哼一声，但语气中早已没了怒意：“你倒会挑。”
“去，祠堂点上长明灯，给四位兄长磕头谢罪。”
沈承乾闻言如释重负，连忙拱手：“遵命！祠堂我熟，常去……”
“只是那地儿冷清，嫂嫂记得让人送个热水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