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思念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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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掌柜,这是金陵寄来的信!”阿福哈着白气冲进账房,棉鞋在青砖地上拖出长长的水渍。林昭搁下算盘抬头,只见窗棂上的冰花正顺着檐角垂落的冰棱蔓延,将天光筛成细碎的银斑。信封边角洇着深色水痕,拆开时还带着秦淮河特有的潮湿气息,老朋友们的字迹在宣纸上晕染开来:“岁末将至,秦淮河的花灯早扎好了,就等你们回来赏雪……”

“在看什么?”苏婉抱着红木绣匣推门而入,身后飘进几缕雪沫。她鬓边沾着细碎冰晶,将新绣的《金陵十二景》图轻轻展开,指尖抚过乌衣巷的飞檐:“记得那年腊月,我们在朱雀桥边摔了个雪仗,你帽子里全是雪……”她忽然顿住,绣线在画中桃叶渡的波纹上微微颤抖,“也不知老灶头面馆的桂花酒酿汤圆,是否还那般香甜?”

林昭起身将窗棂关紧,炉火噼啪爆开火星,映得苏婉脸颊通红。他瞥见绣匣边缘露出的半截丝线——正是当年母亲留给苏婉的湘妃竹绷上拆下的,暗纹里还藏着未绣完的并蒂莲。“明日让阿福挂出‘暂歇半月’的告示吧。”他握住她冰凉的手,“咱们回金陵过年。”

次日卯时,京城的晨钟还未敲响。阿福踩着梯子往门楣上钉木牌,学徒们踮脚系红绸,雪粒子砸在青石板上发出细碎声响。林昭将最后一坛桂花酿搬上马车,回头望见“婉昭阁”的牌匾在风雪中泛着温润的光,鎏金字迹被雪覆了薄薄一层,倒像是新描的。苏婉突然指着牌匾轻笑:“你看,这雪落在‘昭’字的日字旁,倒成了‘明’字。”

马车辘辘驶出城门时,积雪已漫过车辙。林昭掀开帘子回望,只见京城化作白茫茫一片,唯有“婉昭阁”的灯笼如红豆般点缀其间。苏婉将毛毯往他身上掖了掖,指尖残留着绣线的草木香:“等回了金陵,我要在老绣庄旧址上,再绣一幅更大的雪景图。”

当金陵城墙的轮廓刺破雪幕,苏婉的眼眶瞬间滚烫。城门口,老朋友们举着火把挤作一团,欢呼声混着爆竹声炸开:“快看!昭哥儿和苏姑娘回来了!”阿福驾着马车碾过熟悉的青石板路,溅起的雪沫里仿佛还藏着儿时的笑声。

推开老灶头面馆的雕花门,蒸腾的面香裹着酒酿甜味扑面而来。曾经的小学徒如今系着靛蓝围裙,正将溏心蛋稳稳卧进阳春面碗里:“二位东家可算来了!这碗是按你们走时教的法子煮的!”林昭登上二楼,望着秦淮河上摇曳的画舫——两岸新起的茶楼酒肆挂着彩灯,与记忆中那个清瘦的金陵渐渐重叠。

苏婉展开《金陵十二景》,最后一针正巧落在雪后的报恩寺塔尖。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爬上绣品,将画中的秦淮河与真实的河面悄然缝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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