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四季灶台,匠心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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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赛擂台上,陆家主厨王师傅正展示“九曲玲珑面”,金丝楠木托盘上的面条盘成九曲桥形,浇头是用南海燕窝煨的蟹粉,评委席上的漕帮师爷频频点头。

林昭将紫铜灶台搬到台前,青砖垒的灶膛里,银杏炭烧得正旺,他挽起袖口,露出小臂上被油星烫出的旧疤——那是祖父教他“热锅冷油”时留下的印记。

“春季荠菜笋丁面,”林昭抓起竹筛里的干荠菜,在滚水里焯出碧色,“三月三的荠菜要带根晒,配清明前的雷笋,滚水焯时滴三滴菜籽油,色味才不柴。”他说话间,竹刀将笋丁切得薄如纸,刀刃擦过案板发出“笃笃”声,与巷口老钟的打点声恰好相合。

苏婉混在人群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密信——天机盟令她借大赛探查陆家漕运账本,此刻却被林昭握擀面杖的手势吸住:他左手按面,右手推杖,力道从腕间传到肘弯,擀出的面皮在阳光下透光如绢,正是绣庄绣绷上才有的匀整。

“夏季荷香麻酱面,”林昭揭开陶瓮,深褐色的麻酱透着荷叶清香,“伏天采的荷叶要选清晨带露的,麻酱用小石磨转足百圈,最后拌入荷露封坛。”

他舀酱时,竹勺在碗边磕出“当啷”响,苏婉忽然想起自己绣“并蒂莲”时,银针磕在绷架上也是这般节奏。

陆明玥站在陆家看台,手中捏碎了绣着牡丹的帕子。父亲刚刚塞给她一包“增香粉”,说是能让面条更入味,此刻却见林昭从井边提来木桶,桶里泡着刚摘的薄荷尖:“麻酱要过三遍井水才不腻,就像做人,总得经些凉薄才知暖。”

他这话似无意,却让陆明玥想起昨日在绸缎庄,林昭为救摔碎汤碗的学徒,自己赔了十文钱,那十文钱正是她偷偷塞给他的。

“秋季蟹黄蟹肉面,”林昭打开陶瓮,金黄的蟹黄块裹着蟹油,“八月十五的母蟹要养在竹篓里三日,拆蟹肉时不能沾铁器,怕腥了味。”

他用竹筷挑出蟹肉,每根蟹丝都完整分明,台下突然有人惊呼——那是陆家买通的食客,本要起哄“老做法太土”,此刻却被蟹香勾得咽了口水。

陆明玥猛地起身,父亲递来的“增香粉”掉在地上,粉末散开竟是刺鼻的八角味。林昭恰好抬头,目光扫过她脚边的粉末,却只是淡淡一笑,从灶台抽屉里拿出个蓝布包:“蟹黄要配紫苏叶去寒,就像这世道,总得有些东西镇得住邪。”蓝布包里是晒干的紫苏,叶脉间还夹着片去年的银杏叶,苏婉认得那是林昭常夹在账本里的书签。

“冬季羊肉当归面,”林昭揭开煨了整夜的陶罐,乳白的汤面上浮着金黄的油花,“羊肉要选带皮的山羊肉,当归用黄河滩的‘马尾归’,煨汤时加把去年的陈稻草,去膻气。”

他盛汤时,木勺在罐底轻轻搅动,苏婉看见罐底刻着“昭和二十三年”——那是老灶台铸成的年份,比林昭的年纪还大。

突然,陆家主厨王师傅打翻了调味罐,花椒撒在林昭的灶台前。林昭却不慌,抓起一把葱花撒在花椒上,热油一激,香气竟盖过了花椒的麻:“灶台如战场,慌不得。”

他这话让苏婉心头一颤,想起天机盟训练时,师父说“暗桩如灶台,要经得住火炼”。

评委席上的漕帮师爷正要宣布结果,陆明玥突然冲上台,夺过话筒:“林师傅的四季面,春有荠菜的清,夏有荷香的凉,秋有蟹黄的暖,冬有羊肉的韧,哪一样不是金陵的烟火气?”

她话音未落,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卖桂花糖芋苗的张婆婆、挑馄饨担的李大哥,都举着空碗喊“老灶头万岁”。

林昭站在灶台前,火光映红了他的脸,额角的汗珠滴在紫铜灶沿上,发出“滋”的轻响。

苏婉摸出袖中密信,用火折子点燃,纸灰飘向灶台时,她看见林昭正用竹刀在案板上刻字——不是什么秘方,而是“匠心”二字,笔画间还留着昨夜熬汤时溅上的油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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