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残叶,呜咽着穿过破庙的断壁。
我站在灵界边界,脚下是翻涌的幽深雾气,冰冷刺骨。
那一战,让我看清了自己,也让我认准了方向。
但有些事,还是像这雾一样,怎么也看不透。
比如,幽璃。
我甩了甩头,一脚踏入灵界。
雾气瞬间缠了上来,黏在皮肤上,阴冷滑腻。
灵界宫殿还是老样子,森严,冰冷。
青石长阶直通天际,两旁的鬼卒雕塑般纹丝不动。
我懒得理会,径直穿过回廊,一把推开了内殿的大门。
门开的瞬间,我就感觉不对劲。
幽璃坐在案前,手里捏着笔,好像在批阅文书。
她的背脊不似往常挺直,眉眼间透着一股子怎么也藏不住的倦意。
她听见动静,眼皮抬了抬,声音很轻。
“回来了。”
“嗯。”
我应了一声,几步走到她旁边,视线落在堆积如山的卷宗上。
墨迹还湿着,字里行间却有种压抑不住的躁动。
我一眼就看到,其中一页纸被反复揉搓又铺平,边角都毛了。
纸上,一个古老的符文若隐隐现,像是个封印。
“你没事吧?”我问。
她拿笔的手僵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将那页纸压在下面。
“无事,公务繁杂而已。”
我盯着她,她却垂下眼,躲开了我的视线。
她在撒谎。
我没再逼问,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站在她身后。
她重新提笔,笔锋却重了许多,一笔一划,都像是要刻进纸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啪”地搁下笔,站起身披上外袍。
“我去一趟议事厅,你先歇着。”
她走得很快,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敲击着,好像在逃。
我杵在原地,心里堵得慌。
第二天一大早,我直接摸去了判官那。
这老家伙最近肯定知道点什么。
判官正埋头整理文书,见我闯进来,胖脸上的肉抖了抖。
“许阳?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我扫了眼四周,确定没别人,才把声音压低。
“幽璃,是不是出事了?”
判官脸上的假笑僵住了,手里的毛笔悬在半空,半天才摇了摇头。
“鬼王大人一向稳重,你这叫什么话。”
“别他妈跟我打官腔!”我一巴掌拍在桌上,“她这几天魂不守舍,昨晚还一个人跑去议事厅!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判官沉默了,最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我也觉得不对劲。这几天,她老往禁地跑,每次回来,话就更少,人也更冷。”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我试着问过,被她一句‘不该问的别问’给顶了回来。”
“禁地?”我心头一沉,“她去那地方干什么?”
判官一个劲地摇头:“我哪敢多问。那地方,你也清楚,是灵界最凶险的地界之一。鬼王大人不说,自然有她的道理。”
我攥紧了拳头,没再问。
心里那个疙瘩,却越结越紧。
她到底在瞒着什么?
入夜,灵界深处的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
我独自站在一座偏僻祭坛对面的山崖上,死死盯着远处那座藏在雾里的古老建筑。
那里,就是幽璃这几日频繁出入的地方。
玄冥也在,他背着手,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你也来了。”我走到他身边。
他瞥了我一眼,点了下头。
“她昨晚又来过。”
“她到底想干什么?”
玄冥没马上回答,而是看向那座祭坛,声音沉得能滴出水来。
“这座祭坛,本不该存在。它是上古遗物,传闻是沟通阴阳的桥梁,后来因为触犯禁忌,被彻底封死。”
“现在呢?”
“现在……”玄冥的声音里带上了火气,“她想把它重新打开。”
我心里咯噔一下,刚想再问,远处祭坛猛地亮起一道暗红的光。
一股古老、邪性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我胸口发闷。
我们俩同时屏住呼吸。
幽璃的身影出现在祭坛中央,一身黑衣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双手结印,嘴里念着听不懂的咒语。
随着她的吟诵,祭坛上的符文逐一亮起,血色的光顺着地面蔓延,瞬间构成一个巨大的阵图。
玄冥怒吼一声,身形暴起,却在半空撞上一面无形的墙,整个人像破口袋一样被砸飞,重重摔在岩石上!
我冲过去扶住他,脸色铁青。
“她疯了?”
玄冥咳出一口血,吼道:“她在用自己的修为……强行撕开去彼岸的通道!”
我脑子“嗡”的一声。
彼岸……那是什么鬼地方?
阵法中央的幽璃,闭着眼,额头全是冷汗,脸白得跟纸一样,嘴唇都褪去了血色。
我能感觉到,她的力量正在疯狂流失!
“住手!”我再也忍不住,嘶吼出声。
她猛地睁开眼,朝我这边看来,眼神里闪过一抹慌乱,但很快又被决绝代替。
她没停,反而加快了速度!
“你不该来的。”
她的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却带着一股子认命的脆弱。
我咬碎了牙,朝前猛冲,结果和玄冥一样,被那股力量狠狠弹开。
“把话说清楚!”我冲着她怒吼。
她没回答,嘴角却扯出一抹惨笑。
下一秒,整个祭坛爆发出撕裂天地的红光!
我眼前白茫茫一片,等再能看清东西时,祭坛上已经空了。
她不见了。
只剩下那座古老的祭坛,静静地立在夜色里,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玄冥挣扎着爬起来,走到我身边,声音沙哑。
“她这么做,不是为了她自己。”
我愣住了。
“她是在……替人还债。”
我猛地扭头,死死瞪着他:“什么意思?”
玄冥没有躲闪,一字一句地开口,每个字都像锤子砸在我心上。
“她是在替你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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