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刮过，卷起一地枯叶。
我捏着手里的破镜子，那股凉意顺着手心，直往骨头缝里钻。
镜子里那道微弱的灵力还在，像风里随时会灭的烛火。
“走吧。”
幽璃的声音冷不丁在背后响起，听不出一点情绪。
我回头看她，月光下，她那张脸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冽。
“去哪儿？”
“练练。”
她丢下两个字，转身就走，我只好跟上。
穿过几道宫门，眼前是一座荒废的宅院，朱红大门上的漆掉得斑驳，门环锈得快断了，墙角的野草比人都高。
“这是……”
“冤魂窝。”
幽璃抬手一挥，那扇破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今晚，你一个人进去。”
我心头猛地一跳。
“一个人？”
她没理我，直接塞了张符纸到我手里。
“点燃它，能保你一时。”
我没再多问，攥紧符纸，迈步进了那扇门。
门里一股子烂木头混着陈年灰尘的味儿，呛得人想咳嗽。
脚下的木地板“咯吱”作响，每一步都好像要塌。
四周死寂，只有我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砸得胸口疼。
突然，二楼传来一道极轻的灵力波动，像有人在那儿叹了口气。
我立刻站住，闭上眼，学着幽璃教的法子去感知。
那股气息很轻，很慢，还带着点不甘心。
“你在等谁？”我压着嗓子问。
没人回应。
我睁开眼，顺着楼梯往上走，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
二楼走廊尽头，一盏烛台上的火苗明明灭灭。
我刚想靠近，那火苗“噗”的一下，灭了。
整个空间瞬间被黑暗吞没。
我屏住呼吸，摸着墙壁，想找到刚才那股气息的源头。
“我愿意听你讲。”
话音刚落，面前的墙上，一个血淋淋的大字赫然浮现——
**“你不配。”**
我被惊得后退一步，脚下的地板“咔嚓”一声裂开，一股阴风从裂缝里冲了出来！
紧接着，一道黑影从角落里射出，直扑我的脸！
想都没想，我抬起胳膊就挡！
一股巨力狠狠砸在手臂上，我整个人被撞飞出去，后背重重磕在墙上，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
喉咙里一股腥甜，我硬是给咽了回去。
那黑影根本不给我喘息的机会，又一次扑了过来，速度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我狼狈地滚到一边，从怀里掏出那张符纸，咬破指尖，用血在地上飞快地画了个防御阵。
“砰！”
黑影撞在阵法上，发出一声刺耳的怒吼，整个身影都扭曲了，一张怨毒的脸若隐若现。
“就你？”它嘶吼着，“也配当摆渡人？”
我不吭声，集中精神维持着阵法。
“他们让你来，是来看你笑话的吧？”它的声音忽远忽近，从四面八方钻进我的耳朵，“你救我？你懂个屁！”
我盯着它的眼睛，那里全是痛苦和不甘。
“把你的事，说给我听。”
它愣住了，随即发出一阵狂笑。
“故事？说得真轻巧！你们这些活人，凭什么审判我们的痛苦！”
我没动，只是重复了一遍。
“我不是来审判你，是来听的。”
笑声停了。
它死死地盯着我。
“我不信。”它声音低沉，“没人会信。”
我从地上站起来，慢慢走到阵法边缘。
“让我试试。”
它没有再攻击，就那么站着，眼神复杂。
我伸出手。
“如果你愿意，我送你走。”
它看着我的手，久久没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极轻的脚步。
我回头，是幽璃。
她就站在门口，安安静静地看着。
“他在等你。”她忽然开口，“等你够不够资格听。”
我猛地转回头，看向那道黑影。
它的眼神变了，愤怒褪去，只剩下犹豫。
“你想听？”它问。
我点头。
“我想听。”
它沉默了很久，终于开了口。
“我以前是个大夫，救人是我的命。他们说我勾结妖邪，用活人炼药……我只是想救更多的人。”
我听着，心里一阵阵发酸。
“他们烧了我的医馆，杀了我的老婆孩子，把我关在这里，活活饿死。”
它的眼中渗出黑色的泪。
“我只想让他们知道，我没错。”
我一步步走上前，伸出手。
“我会让他们知道。”
它看着我，脸上那股怨恨终于散了，露出一抹解脱的笑。
“谢谢……”
话音未落，它的身影开始变淡，最后化作点点星光，彻底消失。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还不算太蠢。”幽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回头，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也没了之前的冰冷。
“我还差得远。”
“渡人，先要渡心。”她走到我面前，“你开始懂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沾满灰尘的手掌，一股说不清的力量在心里扎了根。
“我不会放弃。”
她嘴角似乎动了一下，转身朝门外走去。
我跟在她身后，刚走出那扇破门，脚步却猛地一顿。
回头望去，就在刚才那道冤魂消散的地方，冰冷的木地板上，一个暗红色的符号正缓缓浮现。
那符号的形状……
和我那枚邪灵玉坠上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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