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前的青石板路凝着一层湿滑的露水,几只乌鸦落在屋檐上,叫声刺耳。
昨夜判官的话还在脑子里转,他说我接了冤魂的故事,就要背它的因果。
这因果,到底是什么?
幽璃没解释,只看了我一眼,就转身朝祠堂里走。
她走得不快,我立刻跟了上去。
“今天继续。”她头也不回。
我没问去哪,也没问做什么。
自从那次莫名其妙的相亲后,我的人生就拐了个急弯,再也回不去了。
大学生?图书馆?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我现在是摆渡人,一个脚踩阴阳两界,专门和死人打交道的怪物。
祠堂里阴气扑面,屋檐挂满蛛网,墙角堆着枯叶碎瓦。
香案烂了,供桌蒙尘。
“坐下。”幽璃的声音一出口,祠堂里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闭眼。”
我照做。
她绕到我身后,手掌轻轻按在我的肩膀上,一股凉意传来,却让那颗躁动的心慢慢平复。
“感知,不用眼睛,不用耳朵,用心。”
我点头。
“放空。”她继续道,“别想昨天,别想明天,只感受现在。”
我努力摒除杂念,心跳慢了下来,呼吸也变得绵长。
“好,现在,听风。”
风从破窗灌入,在屋里打着旋,从门缝溜走,带来一股泥土和阴寒混杂的气味。
“闻香。”
她点燃了一炷香,味道很淡,带着点苦涩,是某种没闻过的草药。
“香燃尽,是一刻钟。”她语气平淡,“一刻钟内,找到它。”
“它?”
“一个冤魂。”她解释,“藏得很深,你必须自己找。”
我皱眉:“怎么找?”
“用我教你的法子。”她不带任何情绪,“听它的怨,看它的气。”
我再次闭眼,调整呼吸。
意识下沉,心跳和外界的杂音全部隔绝,只剩下风声和香灰偶尔落下的轻响。
突然,心头一紧。
角落里,有东西在看我。
没有恶意,全是悲伤。
我猛地睁开眼,朝那个方向望去。
“不错。”幽璃点头,“感知到了。”
胸口一阵翻涌,这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一个还没现身的冤魂。
“不够。”她说,“确认它在哪。”
我咬牙,再次闭眼。
我回想着之前见过的那些冤魂,愤怒的,绝望的,不甘的。
而这一个,情绪复杂,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压着,好不容易才透出一点缝隙。
我顺着地面阴影的走向去追。
阴气流动之处,就是它的藏身地。
有了!
西北角的地面,有一道极细微的波动,在缓缓扩散。
“那里。”我睁眼,指向角落。
幽璃嘴角动了一下,算是认可。
“很好。”她说,“但感知只是开门。真正的考验,是让它愿意跟你说话。”
我点头,心里那股被玄冥压下去的火,又烧了起来。
原来我不是废物。
我真的可以。
“再来一次。”
幽璃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
“你确定?”
“确定。”
她没多话,重新点燃了一炷香。
我再次闭眼,沉浸在风声与香火气息之中。
风声,香火。
心神沉入那片死寂,专注地捕捉那一点若有若无的怨气。
这一次,我更快。
而且,我听到了。
“我不是凶手……”
那声音轻得几乎不存在,却像根针,狠狠扎进我耳朵里!
我豁然睁眼!
幽璃也皱起了眉,显然,她也捕捉到了。
“你听见了?”
她没应声,只是盯着那个角落。
“它在说什么?”我追问。
“否认。”她说,“它有冤。”
我心里顿时明了。
每个冤魂,都背着一个没说完的故事。
我的任务,就是让它们说完。
“接下来呢?”
“接下来,”她站起身,“让它信你。”
我看着那个阴影弥漫的角落,沉默片刻。
“我会做到。”
幽璃看了我一眼,那双总是冷冰冰的眼睛里,难得地流露出一丝别的东西。
“我信你。”
我扯了扯嘴角,没笑出声,但那股劲儿,比任何时候都足。
风还在吹,香还在燃。
祠堂深处,那股怨气沉浮不定。
可就在我准备再次尝试沟通时,那道声音,又一次钻进了我的脑子。
这一次,清晰无比,带着彻骨的寒意和绝望。
“我不是凶手……”
声音一顿。
“……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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