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的梆子刚一敲过，顾云舟就被一阵咕噜声吵醒。茶宠红玉正在窗边的陶盆里吐着泡泡，每个泡泡里都包裹着一片碧螺春茶叶，在晨光的映照下折射出翡翠般的光晕。手机上显示着“惊蛰·宜驯禽”的提示，万象鉴忽然投射出茶楼的立体地图，后巷的某个地方闪烁着红点。
顺着导航穿过晨雾，只见一只竹篾筐倒扣在墙根。掀开竹筐的瞬间，一道灰影嗖地蹿上了肩头——原来是一只翅膀受伤的灰斑鸠，爪子上绑着一条褪色的杏黄丝带。他正要解下布条时，头顶突然传来一阵清亮的哨音。
“不许动我的飞奴！”扎着双螺髻的少女从屋脊上一跃而下，鸦青短打沾上了露水，腰间的鸽子哨还在打转。她腕间系着十二枚铜铃，落地却悄无声息，“这可是永宁镖局训练了三年的点斑将军，三天前就应该到达洪州了……”
顾云舟看着布条上的朱砂印，突然想起大学导师教授的古代密码学。他把布条浸入红玉吐出的茶露之中，竟显现出新的字迹：“漕银被劫于双柳渡，速查。”少女顿时脸色惨白：“官府的密函怎么会……哎呀！”
她着急去摸药瓶的时候，怀里的决明子撒了一地。顾云舟瞥见瓷瓶上“云南白药”的字样，脱口而出：“禽类外伤应该用三七粉混合艾灰……”话还没说完，少女突然揪住他的衣袖：“你认识苗疆的伤药？”
原来这个养鸽少女名叫小满，家中世代经营飞奴传信的业务。顾云舟用竹筷夹着碘伏棉签（谎称是西域秘药）处理斑鸠伤口的时候，小满正盯着他包袱里的竹纸发呆：“这种品相的楮皮纸，大概能换半匹湖绸呢！”
日头渐渐升高，茶楼的后院架起了临时鸽棚。林掌柜捧着新做的杏仁酥走过来，看到顾云舟正在教小满用竹篾编防护脚环。“这个叫防鹰铃，游隼来袭的时候会……”他话音未落，天空突然掠过一道黑影，鸽群受惊飞起，阿芷操控的蒲公英绒球及时织成了保护网。
“咕咕的抗病粮方子。”顾云舟在竹简上写下现代鸽粮的配方，小满却盯着碳素笔两眼放光：“这个笔尖比兔毫软，比狼毫硬，能借给我描鸽翅的纹样吗？”她掏出来的靛蓝染料，竟然和顾云舟穿越那日袖口的污渍是同一种颜色。
午后的市集因为他们而热闹非凡。小满的鸽群戴着七彩脚环在空中巡游，顾云舟设计的竹筒信匣大受欢迎。当他把外送的茶食绑在鸽腿上时，书生们纷纷争着预订：“麻烦戌时把桂花酿送到白鹭书院！”
暮色渐渐笼罩大地，顾云舟正在柴房改造鸽舍。忽然看到红玉在陶盆里剧烈翻腾，吐出的茶雾凝结成“亥时火厄”四个字。他冲上阁楼的时候，正看见小满抱着炭盆惊呼——取暖用的艾绒引燃了鸽群训练图！
“别泼水！”顾云舟抢过林掌柜的茶汤浇了上去，高温瞬间蒸腾起龙井的香雾。火苗熄灭之后，焦黑的图纸上显出了新的图案：燃烧着的驿站旁边，鸽群组成箭头指向西北。小满颤抖着声音说道：“这是我爹失踪之前绘制的塞外邮路……”
当天夜里，三个人围坐在余温尚存的炭盆旁边。顾云舟用茶梗拼出等高线地图，林掌柜指出茶山有一处和图纸相似的隘口。子时的更鼓敲响的时候，阿芷的绒球送来了新的情报——早晨救治的那只斑鸠，在洪州分舵截获了漕帮的密信！
“双柳渡往北二十里……”小满用胭脂在地图上点出一个朱砂标记，“爹爹最后传书说见过相似的渡口。”她腕间的铜铃无风自动，惊起了梁上栖息的鸽群。林掌柜突然用火钳拨开灰烬，焦痕竟然显出水波纹的形状：“这是茶船的暗号！”
顾云舟从怀中摸出陆羽茶经碑拓片，茶渍在拓文上蔓延开来，渐渐形成了塞外的路线图。当他把地图对着月光的时候，纸面浮现出荧光标记，与炭灰的图案完全重合。红玉突然跃入茶碗，吐出的气泡包裹着茶叶，在半空中拼出“茶马古道”四个字。
五更天的时候，小满在鸽舍发现了异常。顾云舟设计的自动喂食器里，原本应该装着改良后的鸽粮，此刻却装满了发霉变质的黍米。鸽群躁动不安，羽翼间泛着不祥的幽绿色。“是惊风散！”林掌柜碾碎米粒闻了闻，“茶商经常用这种毒药对付竞争对手……”
晨光初现的时候，顾云舟在茅草堆里找到了装毒米的粗布袋。手机扫描显示布袋的纤维来自茶楼的抹布，而袋底的茶渍，竟然和林掌柜亡夫最爱的蒙顶甘露成分一致。阿芷的绒球突然从梁上洒下花粉，在布袋表面显出手指印——那拇指缺了半截的痕迹，正是永宁镖局总镖头的特征！
“三个月前爹爹接的最后一镖……”小满紧紧攥着褪色的镖单，“就是押送蒙顶甘露前往吐蕃。”她颈间的银锁突然弹开，内层藏着的微型路线图，与茶经碑上的荧光标记严丝合缝。
顾云舟站在茶楼的露台向远处眺望，鸽群正在云端排列成卦象。万象鉴震动起来，显示出“清明·宜远行”的提示。他知道，当第一缕春茶冒出新芽的时候，这场以茶为引的迷雾，终将随着鸽哨声在古道上响起而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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