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魔尊的KPI与我的工伤理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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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时的更漏声卡在第七响,本该在“闭关”的掌门,道袍下摆沾着新鲜的泥点,正鬼鬼祟祟地摸向断龙石旁一处极隐蔽的阵法节点。他怀里抱着一个人,那人软软地垂着头,月白的弟子服在冷月下格外刺眼。

正在屋顶撸串的林闲,心猛地一沉——功德榜榜首,叶师兄!上个月还语重心长劝他“勤能补拙”的叶师兄!

掌门指尖掐诀,复杂的符文在石壁上亮起又熄灭,断龙石无声地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掌门抱着叶师兄,身影一闪,没入其中。

林闲屏住呼吸,等了几息,才悄无声息地滑下,狸猫般跟了进去。他没注意到,怀里的功德簿无声翻开,空白页上浮现叶师兄的画像,下方朱砂批注正缓缓渗出鲜血:【甲等资质,先天道体,抵押状态:已质押。】

禁地内部远比想象中更诡异。没有想象中的珍宝遍地,只有一条深不见底的甬道,两侧石壁上刻满了扭曲蠕动的符文,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压抑感。

林闲强忍不适,将刚琢磨出来、效果还不稳定的“敛息符”使劲往自己脑门上又拍了两张。符纸光芒闪烁,像接触不良的灯泡。他猫着腰,顺着甬道深入。越往里,那股无形的压力越重,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甬道尽头豁然开朗,却是一个巨大得令人窒息的地下洞窟!洞窟中央,是一座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青铜鼎炉!

鼎壁上刻满了林闲完全看不懂的、仿佛活物般扭动的符文。炉口被厚重的玄铁盖封死,缝隙中不断溢出丝丝缕缕粘稠的黑气。更让林闲头皮发麻的是,鼎炉表面延伸出三百六十五条纤细的金线,如同活物的血管,穿透洞窟岩壁,延伸向青玄宗各峰方向!

而此刻,掌门正将昏迷的叶师兄,小心翼翼地放置在鼎炉正上方一个凹陷的平台上。平台刻满了与功德碑上《清心咒》完全相反的诡异符文。

“嗡——”

掌门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的动作,那三百六十五条金线骤然亮起刺目的金光!精纯的灵力顺着金线,疯狂地涌入鼎炉!而源头…赫然是青玄宗各峰矗立的功德碑!

林闲下意识地运转起半吊子的“望气术”。视野瞬间改变!整个洞窟在他眼中化作一片能量洪流交织的炼狱!那三百六十五条金线,正是从各峰功德碑延伸而来的“血管”!此刻,它们贪婪地抽取着碑中储存的、属于无数弟子的灵力与功德愿力,汇聚成洪流,然后…全部灌入叶师兄的天灵盖!

叶师兄的身体在金光中剧烈颤抖,皮肤下青筋暴起,仿佛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那些金光在注入他体内后,并未滋养其身,反而迅速转化为更加粘稠、更加污秽的黑气,丝丝缕缕地注入下方的青铜鼎炉!炉壁上的符文贪婪地吸收着黑气,发出沉闷的嗡鸣,炉盖缝隙溢出的黑气更浓了!

活人炼丹!

林闲脑子里“轰”的一声,只剩下这四个字。功德点…抵押状态…抽取灵力…转化魔气…这哪里是修仙宗门?分明是披着人皮的魔窟!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怀里的扫帚,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扫帚似乎也感应到此地的污秽,尖端那点碧玉嫩芽微微震颤,散发出清冷的微光。

“好家伙…”林闲喉咙发干,声音低哑,把扫帚横在胸前,“这特么是拿活人当燃料烧锅炉?你们修仙界KPI这么硬核的吗?”

卯时三刻的晨钟,敲得比丧钟还沉重。

林闲缩在新建的、空荡荡的镇魔殿角落里,用那件镶金边的玄色道袍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像只准备冬眠的乌龟。怀里揣着他连夜改良、效果不明的“龟息符”,试图装死到底。

“笃!笃!笃!”青铜仙鹤像台不知疲倦的啄木鸟,锲而不舍地绕着殿内房梁盘旋,坚硬的喙啄在瓦片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它转了第十八圈,终于失去了耐心,翅膀猛地一扇!

“啪嚓!”林闲头顶一片瓦片应声碎裂,灰尘簌簌落下,掉在他盖着脸的道袍上。

【新任镇魔长老首次例会迟到!扣五十功德点!】仙鹤冰冷的意念直接轰入林闲脑海,【重复!扣五十功德点!】

“扣就扣呗,”林闲闷闷的声音从道袍下传来,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慵懒,“反正都倒欠五百了,债多不压身,这叫虱子多了不痒…”

殿门猛地被一股劲风撞开!慕师姐一身劲装,俏脸含霜,拎着寒光闪闪的捆仙索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林闲掀开道袍一角,看清来人,瞳孔微微一缩——叶师兄!

他穿着一尘不染的月白长衫,领口用金线绣着祥云纹路,笑容温润如玉,如同清晨的阳光。只是那笑容落在林闲眼里,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虚假。更让林闲在意的是,叶师兄的脖颈处,在衣领的阴影下,隐约蔓延着几道蛛网般的、不祥的黑色纹路!

“林师弟,”叶师兄的声音如春风拂面,目光却像毒蛇般在林闲身上逡巡,“听说你前日改良了护山大阵?真是后生可畏啊。”

林闲盯着他腰间那块灵气逼人、明显是新换的蟠龙玉佩,突然咧嘴一笑,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摸出一把瓜子:“师兄嗑点?五香味的,提神醒脑,还能提纯灵力…”

“胡闹!”慕师姐的剑穗带着怒气一扫,精准地将林闲手中的瓜子打落在地,“叶师兄是来商议下月除魔大典的巡防要务!事关重大,休要嬉皮笑脸!”

“除呗,”林闲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拍了拍道袍上的灰,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叶师兄,“有灵石拿吗?提成多少?我去跟那些魔修商量下,看能不能搞个‘和平共处合约’,大家五五分账,和气生财…”

“师弟说笑了,”叶师兄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他忽然向前一步,极其自然地贴近林闲耳边,呼出的气息冰冷刺骨,如同寒冬腊月的冰碴子,“昨夜…镇魔塔异动不小。有人看见…”他刻意顿了顿,血色的光芒在眼底深处一闪而逝,“你在禁地断龙石上…吃零嘴?”

冰冷的杀意瞬间攫住林闲的心脏!

“哎呦!”林闲反应快如闪电,顺势捂着肚子,脸上瞬间挤满痛苦,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般再次滚倒在地,动作夸张地抽搐起来,“痛!好痛!定是早膳吃了不干净的…师兄…师姐…快让让…憋不住了要…”

“这招用第三次可不管用了,”叶师兄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冰寒。他掌心寒光一闪,一柄完全由森寒玄冰凝聚而成的尖锥凭空出现,尖端直指林闲的眉心!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吹过,带着男女莫辨的重音,“或者我该叫你…镇魔帚的主人?”

地牢深处,寒气刺骨。林闲被手臂粗的玄铁链锁在一根刻满盘龙纹的石柱上,彻骨的寒意顺着锁链往骨头缝里钻。他那把秃头扫帚,被随意地插在寒潭边的湿地上,蔫头耷脑,沾满了污泥。

叶师兄…或者说魔尊分身,正慢条斯理地在一个小石台上研磨着朱砂。他用的不是墨,而是一张张从功德簿上撕下的、边缘还带着金光的纸页!殷红的朱砂在纸浆中化开,如同稀释的鲜血。

“知道为何历代镇魔帚的主人,下场都凄惨无比吗?”他头也不抬,声音恢复了那种男女莫辨的重音,平静得可怕,画符的手稳如磐石,“因为他们总想当救世主,总想扛起那不该扛的责任。”他蘸饱了“血墨”的笔尖,点在虚空,开始勾勒一个极其复杂邪异的符文。

林闲牙齿冻得咯咯响,目光死死盯着他脖颈处那不断扩散、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黑色蛛网纹路:“而师兄你…是想当这天下之主?”

朱砂笔尖猛地一顿!魔尊分身缓缓抬头。

“三百年了!”魔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骨的怨毒,滚滚魔气不受控制地从他七窍溢出,在冰冷的牢房里翻涌,“青玄宗!还是用这套虚伪的功德点,像吸血的水蛭一样,榨取着门下弟子的灵力和气运!你以为那老东西掌门是什么好东西?!”他猛地一挥手!

一卷由魔气凝聚的卷轴在空中展开,浮现出数十幅栩栩如生的画像——全是历代青玄宗功德榜的榜首!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脸上或带着骄傲,或带着憧憬,但无一例外,每个人的额间,都烙印着一个清晰无比、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莲花印记!

“每月榜首,都会被以‘闭关’、‘秘传’的名义带走!”魔尊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实则是被送到禁地,成为那鼎炉的燃料!用他们的灵根、他们的血肉、他们的魂魄,去滋养那该死的‘护山大阵’!去喂养那些高高在上的蛀虫!”

林闲看着卷宗里那些年轻的面孔和额头的黑莲,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你在功德碑里…掺了魔种?”他想起叶师兄脖颈的魔纹,想起那些弟子命魂丝线上的黑气。

“呵呵呵…”魔尊发出一阵低沉愉悦的笑声,“聪明。当那些蠢货为了功德点,为了资源,拼命修炼、拼命做任务的时候,魔种就会顺着灵力流转,悄无声息地扎根在他们的元神深处…”他猛地掐诀!

林闲怀中的功德簿不受控制地自动飞出,悬浮在半空,哗啦啦翻动!书页上不再是冰冷的数字,而是浮现出无数条纤细的、闪烁着微光的丝线——赫然是全青玄宗弟子的命魂连接!而此刻,其中半数以上的丝线,都缠绕上了丝丝缕缕、如同跗骨之蛆般的粘稠黑气!如同蛛网上垂死的猎物!

“现在,”魔尊舔了舔猩红的嘴唇,手中的血色符笔指向林闲,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把镇魔帚的认主口诀交出来。本座允你做护法使者,赐你无上魔功!否则…”他血眸中杀机暴涨!

“否则你大爷!”林闲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社畜被逼到绝路的疯狂,“老板,知道什么叫带薪摸鱼的最高境界吗?”他猛地一抖道袍!

呼啦啦!十几张皱巴巴、边缘焦黄的《清心咒》拓印纸从他怀里、袖口里飘飞出来!

与此同时,他袖中悄然抖落的几片瓜子壳,在落地的瞬间,“砰!砰!砰!”接连炸开!火光混合着刺鼻的辛辣烟雾瞬间弥漫了整个地牢!那根本不是普通的瓜子壳,而是裹了浓缩爆裂符的灵葵籽!

“轰隆——!!!”

地动山摇!整座镇魔塔仿佛要炸开!

厚重的石门被外面焦急的慕师姐带人合力轰开!烟尘中,一个焦黑的身影炮弹般撞了出来,怀里死死抱着半截还在冒着青烟的扫帚柄!

“快闪开!”林闲的声音嘶哑,带着烟熏火燎的味道。

紧随其后,浓得化不开的魔气凝聚成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掌,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压,狠狠拍下!要将逃窜的众人碾成齑粉!

身后传来魔尊分身暴怒的咆哮,声浪震得地牢碎石簌簌落下:“你以为毁了阵眼就有用?!痴心妄想!所有弟子的命魂都连着功德碑!只要本座一个念头…”

“错了,”林闲灰头土脸地从藤球里探出半个脑袋,脸上沾着黑灰,却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手里高高举起一个黑乎乎的、沾满油污的东西——“是连着这个!”

慕师姐和幸存的弟子们惊愕地瞪大眼睛——那竟是食堂后厨用来煮大锅汤的鸳鸯锅!锅底贴着一张歪歪扭扭、朱砂都快褪色的符箓,此刻正闪烁着微光,贪婪地吸收着地牢中四处飘散的魔气!

“昨儿‘借’来研究厨具节能技术时发现的,”林闲语速飞快,眼中闪烁着洞察一切的精光,“所有功德碑的灵气,最终都汇入食堂那个最大的灶眼!美其名曰‘集众修之力供养灵食’,实则…”他猛地扯开自己破烂的道袍,露出心口那七个灼灼发光的北斗金纹!

“把镇魔帚当烧火棍使,效果更佳!”

话音未落,林闲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半截秃扫帚,狠狠地插向脚下冰冷的地面!不是插入泥土,而是精准地插入地脉灵气的节点!

“嗡——!!!”

以扫帚插入点为中心,整个山门所在的地脉,都开始剧烈震颤!

山门外,矗立的巨大功德碑,碑身上那些玄奥的《清心咒》符文,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抹去、倒写!密密麻麻的碑文如同活物般扭曲、反转,顷刻间逆转成了更加邪异、散发着浓郁血煞之气的——《噬魂诀》!

缠绕在无数弟子命魂丝线上的粘稠黑气,顺着那三百六十五条连接功德碑的“血管”,疯狂地倒流!方向…直指后山禁地!

“不——!不可能!”禁地方向传来魔尊分身惊骇欲绝、充满难以置信的尖啸,“你何时篡改了核心阵法?!”

林闲拄着冒烟的扫帚柄,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灰,从兜里摸出几颗幸存的瓜子,在慕师姐和一众弟子呆滞的目光中,“咔吧”一声磕开:“昨晚上厕所迷路那会儿。你们魔界的防火墙…啧,用‘拆东墙补西墙符’就绕过去了,太不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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