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种种原因,老公错过一些继续深造的机会,但他一直在努力,从来没有放弃追求。
从我认识他起,总见他一有时间就复习外语。当他决定要和我走到一起时,对我说:“以后不想成名成家了,只想和你安心过日子。”他这样说,是因为知道我的梦想,我始终没有想过要找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丈夫,我只想和一个相爱的人平平淡淡地生活。只要俩情相悦,即便我的爱人是一个很平常的男子,我也会觉得生活是美满幸福的,我不想追求很多,今生我不想活得太累。
后来的事实证明“本性难易”这四个字用在他身上再恰当不过。当时嘴上虽那样说,也许那时心里真是那样想的,但他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男人,这种与生俱来的天性注定他不是我渴望的男人。像他这样的男人,其实如果没有老婆他可以生活下去,但没有事业和追求,他会生活得没有一点激情。所以,这一切都注定他不可能和我永远撕守在一起。
在我怀孕两个月,反应剧烈的时候,因无法坚持工作,只好请假到他单位休息。虽然他在精心照料我的饮食起居,但还是无法阻止我强烈的呕吐。
有时一天就吃二两面,再吃点巧克力,由于吃不下东西,四肢无力,几乎动都不想动。就在我初偿将为人母的不易时,他得到一月后去外地考第二学位的通知,他毫不犹豫地决定去考。
我听后有点生气,我这个样子,他怎么可以离开?虽然考试只几天,一旦考上可要到外地读二年的,这二年我和孩子怎么过?他想过吗?
他是那种走一步说一步的人,从来不想太远。同时,他安慰我说:“我只想试试自己的实力,考上考不上还不一定。再说,就算考上我还有可能不去读呢。”听了他的话我多少高兴了一点。没过几天,他就要去应考,同时,他只好送我回娘家,由姥姥姥爷照顾我。
我是多么幸福啊!肚里的小东西满四个月了,我的呕吐症状基本消失,开始变得能吃能睡。
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有时感觉里面在动,看来真是个小生命。于是,我处处不敢大意,听说如果大人感冒吃药都会影响胎儿的发育。所以,我决心在怀孕的这几个月里好好保养,不吃一粒药。
天越来越热了,单薄的衣裙再也无法掩饰我日渐隆起的肚子。索性我就彻底放松了,每日晃晃悠悠地走在校园里。站在讲台上引来不少学生好奇的目光,特别是高一的几个捣蛋男生,他们总是很不好意思又放肆地偷着看我。还有一个教历史的大肚子男老师开玩笑和我说:“小刘的肚子这次可以和我媲美了。”而且一帮有经验的女老师一致认为我怀的是男孩,她们说怀女孩的肚子下坠,从四面发展;怀男孩靠上,向前发展。可见在她们眼里我还不算太笨重的那种,还有人说从后面看我一点也不显笨。
只是肚子里的小东西一天比一天活跃,总爱趁我不注意时踢我的肚皮,晚上有时我躺在床上,一侧肚皮会突然被踢,然后鼓出一个包,半天不下去,我只好用手轻轻拍,类似对他讲话:宝宝,这样妈咪很难受的,你换个姿势好不好?过一会儿就真下去了,似乎他在肚子里也憋得难受。
又到暑假了,他把我接到他的单位宿舍。放假没几天竟收到了南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他高兴得手舞足蹈,哪有不去的理?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这样个男人,我还能说什么?
预产期是10月中旬,他9月中旬要到天津报到。我干脆提前请假随他同回玉田老家,因为天津离他老家比较近。为了方便照应我,决定带我到他家生孩子。如果把我留在我的父母处,他不放心,我也觉得自己忙碌的父母无暇照顾我。再说,我是嫁出去的女儿,无论嫁的男人是多么穷得不争气,都不愿意再给父母添麻烦。我想证明给我的家人看:我的选择是正确的,选择了他就等于选择了幸福。于是,我同意随他到婆婆家生产。
他把我们的决定回家告诉我的父母,因我身子太笨,所以没有回去同父母告别,但父亲还是不放心而追到我的单位宿舍,当他见我精神很好时也就放心了。母亲对我永远是放心的,母亲没有随父亲来看我。但后来据姥姥说,其实母亲多少也有点不放心的,只是母亲这个人向来比较木讷,她的内心情感与行为举止别人无法联系起来。大概母亲事后对姥姥有所表示,姥姥责怪她既然担心,你个死人为什么不去看看闺女?她挺着个大肚子行动不便,你有什么不便?
我随他先乘火车到了他的学校,半夜从沙岭子车站乘坐火车,天亮到了BJ。在BJ等待几个小时后踏上了开往玉田县城的一列更慢的火车。中午时分到了县城,然后到县政府找在那里上班的四弟,四弟找一辆车送我俩回村。
一路的颠簸,我们终于到家了。
婆婆一家看到挺着大肚子的我格外开心,全家个个喜上眉梢。我知道他们的心情与我无关,只与我的肚子有关。我内心不领情任何人对我的好,尤其是婆婆和小姑。她俩春节时候给我的坏印象还在。
他把我安顿好后便匆匆赶到天津。
说心里话,我是不愿意长期和他的家人生活在一起的,但目前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有来这里是最理直气壮的,我必须克服一切困难,做好长住的打算。
当时,他的二嫂又生了二胎,是一男孩,有九个月大了。其实他的父母也很忙,虽然他的妹妹和五弟都大了,但大哥二哥两家的四个小孩都要他们照看。大哥二哥都在外面搞建筑挣钱,家里的农活基本都留给了二位嫂子。地里活多的时候,忙得公婆俩连饭都顾不上做。我这一来倒好象给他们来了个帮手,经常帮他们干些力所能及的活。
一次,我正在洗锅,老家的灶台很低,必须弯腰才行,而我干这活显然不适。不巧被偶尔回家的大哥看到,他明确告诉婆婆不许让我干洗锅的活。在顺利生了七个孩子的婆婆看来,也许女人怀孕根本就不用太当回事。
最让我难受的是来老家的第二天我又一次开始水土不服,浑身出了许多小疙瘩,痒得很。但又没有任何办法,这次不能像去年夏天那样急着离开了,只能坚持。因为怀孕又不敢吃药,只能希望坚持一段日子后我会服了这里的水土。
只有书信一种联系方式,他学上得也不放心,刚走两周就回来。晚上发现我洗脚弯不下腰,只能两脚互相搓洗。他便帮我认真洗洗,同时说:“瞧瞧,我不在身边,都快成小臭猫了,真会应付。”有他一时一刻的柔情在,我再次淡忘了所有的困难。
他只在家住了两宿就返校了。
他一走我又很失落,日子过得真没意思。我与世隔绝了,仿佛被搁置在一个陌生的岛上。
在婆婆家找本可看的书都难,晚上也没有电视看,他们老俩口倒是乐得听收音机说评书。
有时,婆婆会和我讲起她的家史,婆婆见我爱听,便会不连贯地讲到她家昔日的辉煌。一次晚上听完婆婆的故事,发现公公早就做好了饭。我便说:“爸,你做好饭怎么不喊我们?”“见你们娘俩正说得兴致,就没喊。现在快来吃吧。”公公是个脾气不好的人,但对我真的很好,我感到他喜欢我这个儿媳像喜欢自己的女儿一样。
婆婆的表达能力其实很强,这点我是非常喜欢的,偶尔有找到知音的感觉。婆婆忘情时也会表示如何喜欢我,她会夸我,夸得我自己听得都感觉不像在说我。于是,我又觉得她口是心非在敷衍我,因此我萌生了测试她的念头。
一天闲聊中,我对她说他儿子在认识我之前别人给介绍了一个很漂亮的女朋友,我都见过照片。女孩对她儿子也很满意,谈了一段时间后,女孩说将来结婚必须要一套家具,他儿子一听要家具就和人家吹了。婆婆一听我添枝加叶杜撰的故事脸色马上就变了,神情暗淡近似自言自语地说:都是这个穷家耽误了孩子啊!
我表面无所谓的表情,但我的心一下铁了下来,眼前这个女人我不会再喜欢她。我绝对不会喜欢一个不喜欢我的人,这种不平等的交易我不干。
从此,我极不情愿喊婆婆一声妈,我觉得她再也不配我这一声称呼。既然她觉得我配不上她儿子,我更觉得她配不上我这样称呼她。为此,婆婆很有她自己独到的办法,婆婆听力一直不好,有点耳背。她便开始以此对付我,我有事招呼她而不加主语妈时,她便装聋作哑,直到我大声喊妈为止。不过,过后我又这样安慰自己:妈,不过就是个称呼,我内心其实并没有真的把她当作妈妈的。
我还讨厌小姑的眼高手低自以为是,上了高中的她,对我除了不服还是不服。我不相信她的功课如她所说学得好,好学生都是谦虚的,但她从来没有向我请教过功课,不管怎么说我可是高中数学老师,帮她解决问题的能力还是有的。婆婆对自己这个老闺女很爱惜,公公更加一等。
也许是性别关系?总之,这个家里我更喜欢公公和小叔,小叔比我家的任何一个弟弟都乖,很听话。婆婆和小姑两个女的我都烦。
他走了又快十天了,我有点想他。突然,有一天还不到周末他就回来了,远远看到我的爱人健步走来,手里还买个晾晒婴儿尿布的东西。他告诉我:“昨晚做个梦,梦见有两只喜鹊冲我怀里飞来,我想一定是生了,而且是双胞胎,所以我就赶紧跑回来了。”
也许是激动,也许是其它原因,晚上我竟真的感到肚子疼得很,但我又不明确是否要生,所以只好坚持着,没敢喊醒他。后半宿一直疼得没有睡着,天亮后我告诉他。
他问:“现在还疼吗?”
“现在好多了。”
“就这两天的预产期,要不咱们去医院吧”
我想也对,趁他在家,到医院保险些。
我们去了县医院,结果到医院后我竟一点也不疼了。等了几天已到了预产期,我还是没有肚疼,便又出院回家。
我对他说;“你放心去上学吧,反正家里这么多人呢。”
于是,他又返校了。
在嫂子们的眼里,我真是给搞了个大笑话,疼半天又不疼了,跑到医院生孩子又不生了。这是什么做学问的人啊?生孩子都和别人不一样。
为自己的无知我很不好意思。
这时,我身上因为水土不服起的满身小疹子终于脱落干净,当然也不再痒痒了,看来水土算是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