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龙码头。
长江上游第一码头,各色船只并排江边,有圆形竹篷的,挑檐息山式的,敞逢的,有桅杆的,无桅杆的,大如高楼的,小似叶片的,船并船,船连船的。
有几艘特大的客船,高二三层,画栋雕梁,往行于长江之上,过三峡、宜昌,直入东海之滨。
马车,货物,人流穿行在码头上,热火朝天,忙忙碌碌。
镇上遍布货栈客栈,酒旗飘飘。
陶然之挑了一个最大最豪华的酒店,选了靠江的窗边落座,一眼望去,码头繁华景象尽收眼中。
少倾,门外有马嘶鸣,小儿接入一黑衣人,选了靠江的桌子,点油稣花生,回锅肉,卤牛肉,鸡蛋汤。
陶然之瞥了一眼黑衣人,不似蜀中之人,倒像喝黄河水长大的北方汉子,这一路跟来,是巧合还是有意?
听他点菜的口音,该是河南。
又少倾,进一紫衣道士,四下一望,满满都是客,已无空桌,大厅最当中的桌子只坐着一人,道士与那人对面落座。
道士叫小二点菜,麻婆豆腐,炒黄豆,炒豆芽,豆腐豆芽汤,一壶烧酒。
同桌是个粮食买卖的老板,一听道士点的菜,忍不住说,道长,这豆子与你有气呀,一家大小都让你吃完了。
道士清瘦清瘦的,络腮胡,眼窝深陷而眼光清澈如泉,看不出年龄。
道长微笑,理了一下胸前五寸长的胡子说贫道一生好豆。
韦小宝、雪丁山,还有刚进来的黑衣人,听了二人对话,都扭头看了看与豆子扛上的道士。
南宫昭昭依然看着江面的船只和飞来飞去的沙鸥等水鸟,嘴角轻轻地向上翘了翘。
陶然之一见那北方人,其功夫当在都指挥使闻旦之上,却也不足以和主公抗衡。
倒是清瘦道士,定是江湖人称的鹤鸣仙翁。
鹤鸣仙翁修道于蜀中鹤鸣山,鹤鸣山乃道教发源之地,教主张道陵创五斗米道于此,仙气满满。
鹤鸣道长成名已有八十年之多,如今早已过百,与少林了了禅师并称“北菩萨南仙翁”。
南仙翁循世十数载,何如今日出现在此?
道士进屋时,早一眼把众人打量个遍,当看见韦小宝时也是一怔。
好深的内力!
却看不出那圆滚滚的陶然之有何功夫。
南宫昭昭,看着窗外,用手轻触韦小宝手指。
“若是陶然之与那臭道士坐上一桌,你看像啥?”
她故意提高了嗓音。
韦小宝瞧瞧陶然之又扭头看了一眼道士。
“像啥?”
陶然之也是一脸狐疑地盯着南宫昭昭。
雪丁山哈哈一笑,生怕道士听见,小声说:“肥猪和瘦驴。”
陶然之劈头就给雪丁山一筷子头。
“你才猪呢!”
转头又盯着南宫昭昭,等着答案揭晓。
南宫昭昭把声音放大了些,好似生怕道士听不见。
“一个豆子和一根豆芽。”
韦小宝压着嗓子吃吃地笑。
“像极像极,既形像又不似雪丁山那么粗鲁。”
南宫昭昭的声音就像扩音器,堂中所有食客都听见了,有回头看的,有侧头看的,有干脆站起来看的,都会心地哈哈大笑。
道士小喝一口,淡淡一笑,等菜上桌。
韦小宝怕南宫昭昭开罪于人,又侧头看看道士方才放心。
各桌酒菜纷纷上桌,陶然之点的是红烧金沙江鱼,三塔菌炖仔鸡公,烧团鱼,肝腰合炒,一大斗碗酸辣老鸭汤,回锅肉自然不能少,要了两壶临邛烧春。
“你怎么到那都点临邛的酒?”
南宫昭昭好奇地问。
“喝临邛烧春支援家乡建设。”
陶然之显得很自豪。
酒过三巡,忽听酒楼外人喊马嘶,蹬蹬蹬蹬冲进十数人,为首者身穿官服,胸绣异兽麒麟,乃殿前护军吕卜,正三品。
来了个正三品,大大的官呀,派头不小啊。
南宫昭昭轻轻绉了一下眉。
隔桌喝酒的北方汉子向韦小宝这桌噜噜嘴。
吕卜便向韦小宝他们走来。
“围了!”
十几个人同时刀剑出鞘,呈半圆形,把韦小宝这桌围了。
不用多问,这一桌唯有韦小宝附合小叫花的特征,众人双眼直直地盯着韦小宝。
“圣上有旨,召韦小宝回京。”
吕卜对韦小宝一抱拳。
“韦小宝本是个小叫花,回京能给个官当吗?壮士请回吧。”
韦小宝阴沉着脸,把筷子啪地拍桌上。
吕卜不再多讲,旁边一人伸手就去抓韦小宝肩膀。
“滚!”
南宫昭昭伸手一挡,被那人反手一抓,扣住脉腕。
“放开他!”
韦小宝缓缓站起。
就在这当口,一支筷子如离弦之箭,直飞而来。
吕卜用刀去挡已是迟了。
筷子哧地插进那人手腕。
“抓谁杀谁我不管,唯这女子不能动!”
紫袍道士像是自言自语。
“退下!”
吕卜一挡之下竟没当着,料知必是高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要抓的是韦小宝而不是这女子,于是喝退众人。
那人的手被筷子杀穿,南宫昭昭反手就是两耳光。
“瞎了你的狗眼!”
其实并非他们瞎了狗眼,是确确实实的没见过南宫昭昭。
韦小宝小黑胡子一翘。
“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南宫昭昭轻哼一声,头一昂,心里一甜。
吕卜见二人还在打情骂俏的,根本就没把他放眼里。
“请你跟下官回去复命,否则三皇子定会要了在下性命。”
吕卜躬身相请。
韦小宝环视一周,食客众多,便对吕卜说走吧,我们门外说话。
一干人出门而去,胆大的食客也跟了出去,胆小的就站窗边往外看。
只剩下紫衣道士和陶然之一人一桌,喝酒喝得带劲,那黑衣人站在门口观看。
来到大街当中,吕卜再行礼。
“恳请韦少侠回京,下官只为交差,一路上必定小心侍候。”
伸手不打笑脸人,吕卜如此礼节周到,本来满脸杀气的韦小宝也收了寒光。
“念你谦谦君子,不予计较,汝当见好就收。”
吕卜尚未回话,身后窜出一人,面黄肌瘦,身如猿猴,尖声道:“不识好歹,护军三蕃两次低声相请,一个叫花子,你道谁怕你不成!”
说完,猿臂一伸,来拿韦小宝。
韦小宝见吕卜如此恭敬,本已收了杀人之心,只这黄皮寡脸的猴子如此无理,敢骂他“叫花子”,心里闪过一个字。
韦小宝并未发声,瘦猴猛一捧腹。
韦小宝一回手,落花剑郝然在手,寒光凛凛,剑上并无一丝血迹。
瘦猴一声尖叫,鲜血从指尖冒出,倒在地上,双腿连蹬几下,呜呼了。
吕卜见此也是一惊,凭他三品武官,竟也看不出韦小宝如何拔剑,如何杀人,真是惭愧。
却也因此生出一丝怯意来,但身为殿前护军,正三品,这面子还是要的。
“韦小宝,当时皇宫之中,我也在场,在下尊你铁骨男儿,也不用如此傲慢于人,杀我手下。”
铮地将剑拔出一半,又当地插了回去。
为何又插了回去?
他心里明白,就算是他也不可能一招就把瘦猴K0了,那韦小宝的功夫他是见识过的。
然,话已出口。
韦小宝也看出他是迫于皇命,却并不想动手。
“估计诸位亦未吃饭,还是吃饱喝足再说吧。”
真是个乞丐,打架都惦记着吃饭。
吕卜不想韦小宝有此想法,愣在当场,未置可否。
韦小宝转身,大步走回酒楼。
吕卜等人也是肚子早饿,既然不打,那就酒足饭饱再说,回酒楼围了两桌,点酒点菜。
两边各吃各的,黑衣人也回到窗前座位,所有酒客都恢复了食欲,酒店内又热闹起来,食客们都时不时地扭头看看官兵和韦小宝这伙人。
官兵们埋头吃酒,也不忘盯上韦小宝一眼,生怕悄悄遛走。
大家正吃得开心时,门口出现一人,黑衣人又向韦小宝这桌噜噜嘴。
那人揭下斗笠,佩刀向后一掀,大步走了进来,他没有去韦小宝那桌,而是直奔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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