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剑允一怔。
是啊,厂子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有比改革更要紧的事吗?
“张厂长,”庄图南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有力,“您要是不放心,现在就可以派人去查查。我们做的衣服,布料,价格,全都经得起查。”
反正查不出来路,也查不出违法渠道。
张剑允看着这个沉稳得不像孩子的少年,又想起那堆积如山的库存,忽然笑了:“是我多虑了。你说得对,老黄,现在追究这些确实没意义。把事情办好才是正经。”
“老黄,图南,事情就这么定了。”张剑允豪爽地说,“下周我把生产科、销售科的负责人都找来,咱们详细谈谈具体怎么做。”
“那张厂长,我这就回去准备方案。”庄图南说着要起身。
“别急,”张剑允摆摆手,“陪我再喝一杯。说起来,我还得好好谢谢你这两瓶酒。今儿要不是你爷爷带来这酒,我这心里的疙瘩,还真不一定能这么快打开。”
黄志明笑而不语,给张剑允的杯子里满上。
回去的路上,黄玲看着走在前面的庄图南。这个儿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谈生意了?她张了张嘴,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
黄志明仿佛看出女儿的心思,轻声说:“孩子有出息是好事,你就别操心了。”
庄图南回过头来:“妈,你放心。厂里的事我心里有数,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
那一刻,夜色中儿子的背影似乎格外高大。黄玲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对了,”庄图南忽然停下脚步,“妈,以后厂里的事都得你出面。”
“我?”黄玲一愣,“可是......”
“这样最合适。”黄志明赞同道,“你在厂里干了这么多年,又是先进工作者。有你出面打交道,方方面面都名正言顺。”
庄图南点头:“生产科、销售科那边,也都得辛苦你多跑动了。”
黄玲这才明白过来。是啊,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怎么好出面跟厂里的干部打交道?
她虽然不太明白儿子是怎么想到这些门路的,但作为母亲,自然要为儿子担这个责任。
张剑允走在前面,听着他们的对话,暗自点头。这孩子,不光有本事,做事更是滴水不漏。让黄玲出面,确实是最稳妥的安排。至于背后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将黄志明送回招待所,庄图南想了想,开始开了口。
“外公,今天多亏你替我说话。”庄图南给黄志明倒了杯茶。
黄志明接过茶杯,笑着摇摇头:“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提醒老张看准机会罢了。”
“可要不是您,张厂长恐怕还在纠结我们的货源问题。”
“图南啊,”黄志明喝了口茶,目光温和地看着外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有些事不方便说,我懂。”
庄图南一怔。
“你是个聪明孩子,”黄志明继续说,“我相信你有自己的理由,也相信你不会做危险的事。”他顿了顿,“作为你的外公,我只想做你最坚实的后盾。要帮忙的时候,随时来找外公,只是心疼你年纪这么小,就要做家里的顶梁柱。”
庄图南看着眼前这位鬓角微白的老人,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暖流。
上辈子他从未体会过这样无条件的亲情,何其有幸,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他能收获这么多。
“外公......”庄图南开口,声音有些哽咽。
“好了,”黄志明笑着打断他,“男子汉,这么容易动感情可不行。”
苏城火车站。
“图南,生意重要,也要好好读书,”黄志明拍了拍孙子的头,“有需要尽管说。”
“外公,我知道。”庄图南认真地说。
“阿玲,”黄志明又转向黄玲,“厂里的事要是遇到麻烦,就托人捎信给我。”
黄玲点点头,眼睛有些发红。
“我说你这孩子,”黄志明笑着说,“现在什么都好起来了,怎么还掉眼泪?”
月台上响起催促上车的广播。庄筱婷依依不舍地抱着外公的胳膊:“外公,你们什么时候再来?”
“快了快了,”黄志明慈爱地摸摸外孙女的头,“等你们成衣厂开起来,外公再来看你们。”
生产科的徐科长、销售科的马科长被叫到厂长办公室。
“这事我拍板了。”张剑允开门见山,“黄师傅家里有好的布料和新花样,咱们跟她合作,改良产品。”
“厂长,”马科长迟疑道,“这......”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张剑允打断他,“黄玲是咱们厂的老职工,做事稳妥。她家的货我都看过了,比花城那边的还好。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们全力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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