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义古城贾家庄的青石板路蜿蜒如蛇,层层叠叠的岁月痕迹在石板间蜿蜒盘桓。每一块青石都镌刻着历史的印记,凹陷的纹路里填满了数百年的车辙与脚印,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往昔的故事。暮色渐浓,古街区宛如被一层轻纱笼罩,朦胧的薄雾自汾河水面悄然升起,轻柔地漫过飞檐翘角,为整个街巷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远处的黛色山峦在雾霭中若隐若现,宛如水墨画卷中的淡影,与近处的古宅相互映衬,勾勒出一幅静谧而悠远的画面。
古老的建筑错落有致地分布在街巷两侧,青砖灰瓦历经风雨侵蚀,却依旧保留着古朴的韵味。马头墙高耸入云,在暮色中显得庄严肃穆,仿佛是守护这片土地的忠诚卫士。雕花门窗上的图案精美绝伦,花鸟鱼虫栩栩如生,每一处细节都凝聚着匠人们的心血与智慧。檐角悬挂的铜铃在穿堂风中轻轻摇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那声音时而悠扬,时而低沉,仿佛是古城在吟唱着往昔“旱码头”的繁华岁月。曾经,这里车水马龙,商贾云集,南来北往的货物在此集散,吆喝声、马蹄声、车轮声交织成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如今,繁华虽已远去,但那份历史的厚重感却愈发浓郁。
墨倾城踩着青石板上深深凹陷的车辙疾奔,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怀中昏迷的余文乐伤口仍在渗血,温热的液体顺着她脊背蜿蜒而下,在月白色劲装洇出狰狞的暗痕,如同一朵正在绽放的血色曼陀罗。两侧明清古建静默伫立,雕花木门半掩着陈年旧事,当铺的金字招牌在风中微微摇晃,客栈门楣上褪色的酒旗猎猎作响。她掠过“同盛昌”绸缎庄的朱漆门槛时,恍惚听见檐下铁马叮咚,与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的声响重叠——那时余家满门遭难,襁褓中的小少爷正是在这样的风雨声里,被乳娘藏进运粮车的麦秸堆,从这条古驿道仓皇出逃。
暴雨如注的夜里,乳娘陈氏将虎头玉佩掰成两半,半块塞进襁褓,半块藏进自己衣襟。运粮车的木轮碾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混着血沫,浸透了车厢里的麦秸。追兵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陈氏咬着牙解开缠足布,将孩子死死绑在自己背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芦苇荡里钻。冰冷的河水漫过膝盖,怀中孩子突然啼哭,她慌忙捂住那张小嘴,指尖却摸到温热的液体——竟是自己咬破了唇,血珠正顺着嘴角滴在孩子眉间。
“莫哭,莫哭……”她浑身发抖地哼唱着,却听见身后传来钢刀出鞘的铮鸣。芦苇丛突然剧烈晃动,三名黑衣杀手呈三角包抄而来,其中一人举着火把,火光照亮他脸上蜈蚣似的伤疤:“余家人,一个不留!”陈氏转身就跑,后背却猛地一痛——暗器穿透粗布衣裳,扎进她肩胛骨。怀中的孩子因颠簸哭得更凶,她踉跄着扑倒在泥地里,怀中的麦秸散落,露出半枚泛着幽光的玉佩。
“找到了!”伤疤男狞笑一声,刀锋直取襁褓。千钧一发之际,芦苇荡深处突然传来马嘶,一道黑影裹挟着腥风扑来——竟是陈家豢养多年的护院犬“黑子”。恶犬死死咬住伤疤男手腕,却被另一人一刀刺穿腹部,温热的血溅在孩子脸上。陈氏趁机滚进河道,在湍急的水流中死死抱住孩子,任由芦苇划破脸颊。等她再浮出水面时,追兵的喊声已渐远,怀中的孩子却没了动静。
“少爷……”她颤抖着探向孩子鼻息,摸到微弱的热气后,泪水混着雨水夺眶而出。远处传来更鼓声,她望向对岸若隐若现的贾家庄灯火,解下自己的肚兜裹住孩子冻紫的小脚。此刻她还不知道,自己背上的伤口正在溃烂,更不知这一逃,便是母子永别——三日后,有人在官道旁的破庙里发现昏迷的孩子,而陈氏的尸体,永远沉入了汾河底,只留下半枚沾染着麦秸碎屑的虎头玉佩,在尸身旁泛着冷光。
三个时辰前,他们在护送漕银的途中遭遇了戴着青铜兽首面具的神秘杀手。那些人招式狠辣,招招直取要害,却在看到余文乐腰间半露的玉佩时突然收手,为首之人冷笑一声:“青瓦巷的孽种,二十年了,终于让我们逮到了!”混战中,余文乐为护镖银左肩中刀,鲜血染红了他怀里紧攥的油纸包——那里面,藏着半枚刻着饕餮纹的玉佩。
“咚!咚!咚!”墨倾城踹开“悦来客栈”的雕花木门,门环上的铜狮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掌柜的正要呵斥,瞥见她腰间的软剑和怀中的伤者,脸色瞬间煞白:“后院上房!”穿过挂满褪色酒旗的天井,墨倾城将余文乐轻轻放在雕花大床上,烛火摇曳间,她看见他眉头紧锁,额头上青筋暴起。
“别...别把我关进去...”余文乐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那屋子好黑...老鼠啃我的脚趾...”墨倾城的心猛地一沉,这声音与平日里那个冷峻寡言的镖师判若两人。她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发现他脖颈处有道蜿蜒的疤痕,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客栈外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墨倾城屏息贴窗,只见十几个手持火把的身影在巷口晃动,火把上的兽首图腾在风中狰狞可怖。“青瓦巷余孽,交出虎符!”为首的壮汉扯下面具,脸上蜈蚣似的伤疤狰狞可怖,“当年没烧死你这小畜生,今日定要斩草除根!”
“虎符?”墨倾城的手指下意识摸向怀中的玉佩。三日前在黑风岭,她也曾听到杀手提到“青瓦巷”,但当时余文乐只是面色阴沉,一言不发。此刻,昏迷中的他突然剧烈抽搐,喉间发出痛苦的呜咽:“槐树...第七棵槐树...娘的血...”
“姑娘,这贾家庄本是连接秦晋的古驿道。”掌柜的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声音颤抖,“二十年前,城西青瓦巷有个余姓大户,一夜之间满门抄斩,说是私通外敌。听说余家小公子脖颈上挂着半枚虎符,能号令神秘的玄甲军...”话音未落,窗外的火把突然将整个院子照得亮如白昼。
墨倾城抽出软剑,剑身映出她决绝的面容。余文乐的呓语愈发凄厉:“他们把爹的头...挂在城楼上...我被塞进米缸...”她的心揪成一团,这个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独来独往的男人,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噩梦?
“给我搜!”院外传来踹门声。墨倾城将玉佩塞进余文乐贴身的衣襟,突然瞥见他紧握的拳头里露出一角泛黄的纸笺。她小心翼翼展开,上面用朱砂画着七棵槐树,树下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小字:“藏兵图在此”。
混战声由远及近,墨倾城将纸笺塞进靴筒,抱起余文乐破窗而出。夜色中的贾家庄古街区如同一座迷宫,她在九曲回环的巷弄中穿梭,身后的追兵紧追不舍。路过一棵歪脖子老槐树时,余文乐突然抓住她的发簪,虚弱地呢喃:“就是这棵...第七棵...”
墨倾城猛地驻足,月光下,老槐树斑驳的树干上有道新鲜的斧砍痕迹。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咬咬牙,将余文乐藏进树后的枯井,转身迎向蜂拥而来的杀手。软剑在月光下划出银亮的弧光,她知道,这场关于青瓦巷的秘密,才刚刚开始浮出水面。而藏在枯井中的余文乐,仍在呓语中不断重复着:“玉牌...不能让他们抢走玉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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