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做得好！第一次挂挡是最难的。现在只要稳住方向，再试试加点油。”
副驾驶上，坐着一位戴棒球帽、满脸络腮胡的独眼男人——肯尼。他正耐心地指导着克莱曼婷驾驶。她学得很快，熟练的换挡让车速再次提升。
“第一次开就能这样，非常不错了，你很有天赋。踩离合器的时候再稳一点就好。”肯尼满意的笑道。
“我想再试一次。”克莱曼婷兴致勃勃。
“当然，甜心，只是下次温柔一点。”肯尼望向窗外的风景，开始规划未来。“等我们到了佛罗里达，就扔了这破车。我要把你培养成一个真正的水手！”肯尼看向坐在后座才刚三岁大的孩子。“你也要学AJ！”
AJ仿佛没听见，依旧专注地玩着自己的衣服和鞋带。
“唉……我就是没办法让他说话。在他这个年纪…很少见的。”肯尼的语气有些失望。他多么期待AJ能牵着他的手，喊他的名字，这让他不禁又想起了自己已故的儿子达克。
“暖气坏了，我好怕他会感冒。”克莱曼婷能感到自己的手都快冻僵了。
“所以我们要尽快赶到佛罗里达。那里每天都是夏天。我们就能摆脱这该死的冬天了。我可以教你们钓鱼、游泳。我们三个还能一起看日出。”肯尼脑海中已经浮现出AJ和他一起学游泳的画面了。“哇哦，想想就很幸福，但是25码的速度我们哪也去不了，把它换三挡。”
克莱曼婷换到三档，车速明显提升，她开心地笑了。“看来我已经会开车了。”
“你开得很好，克莱姆。照这样下去，等到了佛罗里达，你会开得比我还好。”肯尼欣慰的看向克莱曼婷。“我真为你骄傲，孩子。”
“肯尼，谢谢你教我开车。”
“要知道，我一直想教达克开车…可惜…现在你是我唯一的机会了。我会把我会的都教给你。”
“该死！！”
轮胎突然打滑，车辆失控！肯尼急忙帮她稳住方向盘。
“踩刹车！”
砰！
轿车狠狠的撞在了路旁的大树上，巨大的声响吸引了附近的行尸，克莱曼婷慢慢从方向盘上爬起来，她的额头被划伤了。
“AJ？”克莱曼婷急忙看向后座的AJ，还好他系了安全带，没有受伤。“肯尼？”她转过头，副驾驶的挡风玻璃碎了，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个人...是肯尼？他没系安全带，被甩了出去。
“肯尼！！”克莱曼婷解开安全带，冲向他。他脸上、手上都是血。她握住他的手。“肯尼？醒醒！肯尼？”
肯尼感觉头痛欲裂，突然想起车上的孩子，焦急地问。“AJ呢？他没事吧？”
“没事，他没事。”
“帮我个忙，拉我起来。”
克莱曼婷用力拉他的胳膊，但肯尼根本无法起身，甚至连坐起来都困难。行尸的嘶吼声越来越近。
“不行，克莱曼婷我不行，我感觉不到我的腿了，我没办法站起来。”肯尼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双腿。
“我不会放弃你的！我们可以的！快！”行尸的嘶吼声迫在眉睫，克莱曼婷再次用力拉他。
“我不行了，克莱姆…嘿！你们这群丑八怪，离他远点！”肯尼看到有行尸扑在车窗上，对着AJ嘶吼，顿时怒不可遏。“离他远一点！！”
行尸被他的喊声吸引，放弃了车里的AJ，转向他和克莱曼婷蹒跚走来。
克莱曼婷见况急忙拉着肯尼。“快点！我扶你上车！”
“克莱姆！你得去帮AJ！带他离开！我不想你看着我死！快走，带AJ走！！”
“不！我不会放弃你！”
“克莱曼婷！！最后一次，听我的话好吗？求你了，你和AJ是我活下去的希望，是所有为你而死的人的希望...也是李的希望，你不希望我和李都白白牺牲吧？求你了，快走，好好活下去！”
克莱曼婷的视线已被泪水模糊。“对不起......”她跑回轿车，从后座抱出AJ。
“嘿！过来这边，你们这些恶心的怪物！离她们远一点！！！”肯尼用尽力气大喊，将行尸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自己身上。“对不起克莱姆，我不能替李陪着你了，你和AJ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让我最后保护你一次吧。”
克莱曼婷抱着AJ，头也不回地向前奔跑。与肯尼共度的时光像电影画面般在她眼前飞速闪过
砰！砰！砰！
“啊啊啊啊！！！”
几声枪响过后，是肯尼最后充满痛苦与愤怒的吼声。
这彻底击碎了克莱曼婷的心理防线
“对不起…谢谢你，肯尼……”
——让他活下去的理由只有克莱曼婷和AJ——
“我就说大晚上过来不是一个好主意。”
特里普的抱怨将克莱曼婷从痛苦的回忆中拽回。她望向前方，废车场周围游荡的行尸数量虽不算密密麻麻，但粗略看去也有近百只。此刻已是凌晨五点，他们两点出发，因主干道上有大规模尸群迁移而不得不绕远路，耽搁了不少时间。
特里普原本打算六点再出发，但克莱曼婷去恳求他立即行动。他和克莱曼婷交情不错，认识已久，这姑娘也帮过他不少忙，虽觉不妥，但还是答应了。
“该死的...希望凯特她们没事。”哈维透过车窗仔细望去，他们的厢式货车还停在那里，但已被行尸层层包围。
屠志铭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沙鹰，伸手就要开门，克莱曼婷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你干什么？”
屠志铭一愣。“我想过去看看。”
“就这样过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克莱曼婷迅速扫视四周，目光锁定一只落单的行尸，心生一计。“哈维，你和铭，谁心理承受能力强一点？”
哈维想了想，感觉克莱曼婷是要做危险的事，他不想让年轻人冒险。“我，需要我做什么？”
“是危险的事情吗？如果是这样，那还是我......”
屠志铭话未说完就被哈维打断。“不，克莱姆，我和你去吧，让铭留在这和特里普一起。”
“好，哈维你和我来。铭，特里普，我需要你俩在后面保护我们。”克莱曼婷吩咐完，带着哈维下了车。
她吹了声口哨吸引那只行尸，在其靠近的瞬间，一脚踹向它的膝盖使其跪地，紧接着匕首精准地刺入其头颅。
她将尸体拖到车后，一边分解尸体一边解释。“我们要穿过尸群，行尸靠着听觉和嗅觉来感受同类。把行尸血和内脏抹在身上，这样可以让行尸无法辨别出你的气味，把你当成它们的同类。不用担心它们会看到你，它们的视力极差，像高度近视。就算你站在面前它们也分不清你是人还是树桩，但气味和声音不同。所以需要心理承受能力强的人，保证不会因害怕紧张而出声……你看起来很紧张，哈维？你还好吗？”
她注意到哈维满头大汗，眼神发直地盯着地上的内脏。他最好立刻调整好状态，否则肯定会出事，连她也可能被连累。
“啊？我...没事......”哈维声音的颤抖出卖了他。杀行尸他或许还行，但像没事人一样穿过尸群？这疯狂的举动比直接杀进去还让人恐惧。但为了救凯特她们，他愿意冒险。
“要不还是让铭来吧，你这样跟我去会出事的。”克莱曼婷不太放心，她敲了敲车窗。
屠志铭打开车门问道。“怎么了？”
“不，我可以，我保证我不会出乱子的。”哈维坚定地说，努力调整呼吸，平复心情。
“好吧。”
克莱曼婷伸手将黏腻恶心的行尸内脏涂抹在哈维身上、脸上、甚至后背。她自己也不例外
“等一下等一下，我的天...我不能呼吸了。”这难以形容的恶臭让哈维猛地仰头深呼吸，他几乎无法适应。就像有人把一桶腐烂物扣在他面前。
克莱曼婷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只是微微蹙眉，看到哈维的样子，她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笑意。她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这恶心的东西。特里普好几次喊屠志铭关上车门，味道实在太冲了。屠志铭捂着鼻子，他内心在窃笑，反正这辈子都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准备工作完毕，克莱曼婷先走在前面打样，哈维紧跟其后，模仿着她的样子缓慢前行。越来越近了。他谨记着克莱曼婷的提醒，先将呼吸放轻，然后脚步放慢，不要在原地停留太长时间，若行尸靠近嗅闻但没有攻击意图，绝不出手。就像现在这样。进入尸群，果然有行尸凑过来，在他颈边嗅了嗅，然后露出一幅“你是我们的新同类”的样子，就蹒跚走开了。
哈维能清晰地感到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这是他第一次离“活着”的行尸如此之近，仿佛走在动物园的猛兽区，两旁是隔着铁丝网、流着涎水、疯狂撕咬栅栏想要扑上来将他撕碎的怪物。他多希望此刻真的有一道铁丝网能隔开这些散发着腐臭的鬼东西。
幸好只有入口处行尸密集，后方就分散多了。克莱曼婷快步走到前方拐角，示意哈维跑过去。
刚到稍安全一点的地方哈维就腿软的差点没站住，天哪，他竟然活着穿过了尸群！如果现在有香槟他一定要开一瓶为自己庆祝一下，活着真好。
车上，一直用步枪瞄准镜紧张观察的屠志铭见二人安全抵达，才稍稍松了口气，将步枪还给特里普。
“他们安全了？”特里普问道。
“嗯。”屠志铭只是应了一声，目光再次投向尸群。
“你看起来不像是那小子的儿子。”闲着也是闲着，特里普找了个话题。
“疫情前我住在他家旁边，是邻居，他和我爸爸是好朋友，所以也就顺便照顾我了。”
“这样啊......”
两人基本是一问一答，屠志铭不会主动开启话题。反正问的都是基本情况，也无所谓隐瞒。特里普能一起来救他的家人，回答几个问题也是应该的。
这边，克莱曼婷和哈维绕过拐角，发现一群行尸正围着一辆卡车驾驶室，凯特就在里面！两人立刻上前解围。哈维人高马大，手中的缠铁丝棒球棍威力十足，克莱曼婷身手矫健，他们两个对付十几只行尸还算游刃有余。
救下凯特时，她几乎站不稳了。哈维担忧地问。“凯特？你没事吧？加布和玛丽安娜呢？”
“我没事，只是被困的太久了，玛丽安娜我看到她回到房车上去了，加布不知道跑去哪了，那群混蛋本来也要抓我们走的，但尸群来了，把他们冲散了。我没地方跑了，只能躲在这里。”凯特缓了好久才站稳，刚才那一刻她真以为自己死定了。
“好了，我们先出去再说吧。”克莱曼婷注意到前方集装箱上似乎有人。这周围堆放着不少集装箱，可以从上面走。她清理掉集装箱前的行尸，抬头问道。“是谁在哪？”
一个戴着针织帽的男孩小心翼翼探出头，是加布，看到凯特和哈维他惊喜道。“哈维！谢天谢地你没事！”
“我们从上面走。”克莱曼婷指了指集装箱。哈维本想帮她，却见她后退几步，一段助跑后借力轻盈地爬上了比她高出不少的集装箱。也是，能独自在末世生存这么久，总得有些本事。
另一边，屠志铭也没闲着。他悄无声息地溜到厢式货车旁，刚打开车门，就发现躺在里面的玛丽安娜。
“玛丽？玛丽安娜你还好吗？”他又惊又喜，轻轻推了推她。
“唔......铭？！”
“嘘——别说话。”屠志铭迅速爬进驾驶座。此时，克莱曼婷和哈维他们也到了集装箱边缘。
“小子！克莱姆在你后面！去接她！”特里普探出头对屠志铭大喊道。行尸被声音吸引，开始向货车聚集。
屠志铭立刻启动车子，倒车至集装箱下。玛丽安娜打开侧门，克莱曼婷、哈维、凯特和加布迅速跳下集装箱，钻进车里。特里普的车在前开路，屠志铭驾驶厢车紧随其后。
车厢内，劫后余生的哈维紧紧抱住加布、玛丽安娜和凯特。“天哪，我差点以为你们会出事，还好还好。”
“谢天谢地你和铭也没事。”
家人团聚，温情洋溢。克莱曼婷作为外人不便打扰，她默默地从后座爬到副驾驶位。屠志铭转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道。
“那个…呃…谢谢。谢谢你帮忙。”
克莱曼婷目视前方，语气平淡。“我答应过的。这只是场交易。所以等回到普雷斯科特，这辆车就归我了。”
“当然，当然......”屠志铭讪讪一笑，想找话题却不知说什么，脑中一片混乱：我要说什么？你来自哪里？为什么要一辆车？该死的屠志铭，只是让你去聊天交朋友而已！！说话！说点什么！说什么都行！！
他的目光瞥见后座的一个背包，挠了挠鼻尖，缓缓开口。
“对了，你之前说......”
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枪声！子弹密集地打在车身上，屠志铭差点没握住方向盘！后视镜里，两辆车紧追不舍，蒙面的枪手从车窗探出身子，用步枪疯狂扫射厢车尾部！凯特连忙将坐在中间的玛丽安娜和加布护在身下。
克莱曼婷迅速摇下车窗，探身举枪还击，但对方火力凶猛，她被迫缩回车内。此时，后面一辆红色轿车加速与厢车并行，然后猛地一打方向，狠狠撞了上来。
砰！
剧烈的撞击让车内所有人东倒西歪！位于侧面的凯特和克莱曼婷承受的冲击最大，克莱曼婷只觉得右臂一阵钝痛。
“该死的！大家坐好！”见对方再次企图撞击，为了避免被挤下公路，屠志铭只得咬牙猛向右打方向，硬撞回去。
哐！
这一下让厢车车身都有些变形了！不知何时掉头的特里普驾驶着他的装甲车，从侧面狠狠撞上那辆红车，随即猛打方向，护在厢车旁。但那辆红车仍不死心，继续追击。
“小子！开快点！马上回普雷斯科特，我会掩护你们的！！”特里普一边喊着，一边操控车辆阻挡红车的超车路线。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克莱曼婷一手抓住头顶的扶手，腾出右手举枪大喊。“特里普！让他过来！”
特里普迅速让出车道。那红车没想到对方突然让路，猝不及防地冲了过来！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克莱曼婷瞄准对方驾驶员，扣动扳机。
子弹击碎玻璃，精准地射穿了驾驶员的喉咙。
后面还有一辆车紧追不舍。哈维探出车窗，向追击车辆射击。
“不行！颠簸太厉害瞄准不了！”克莱曼婷尝试了几次想打爆对方轮胎，都因车身剧烈颠簸和对方的火力压制而失败。
路面崎岖不平，车辆不断弹跳。哈维和克莱曼婷都无法有效瞄准。眼看追车越来越近，屠志铭不便拿枪只得向克莱曼婷喊道。
“克莱曼婷，把你的枪给我然后往后靠，不要露头！大家都抓稳了！特里普你往前开不用管，我们马上追上来！！”
克莱曼婷立刻将手枪递到他手边，紧靠在车背，特里普虽然担心，但还是听从指令，猛踩油门冲向前方。屠志铭看准前方一段相对平整的路面，突然猛打方向盘，
厢车一个剧烈的原地甩尾，几乎旋转了180度！在车身打横的瞬间，屠志铭右手接过手枪，对准窗外追车的副驾驶位置，向那个正在扫射的枪手连开数枪。
追车显然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方式，躲闪不及。其中一颗子弹精准地射穿了副驾驶枪手的脖子。
鲜血喷溅！追车内部顿时陷入混乱。直接击穿颈部而非头部，意味着如果不及时补枪，同伴很快就会变成行尸！他们不得不减速停车处理。
与此同时，屠志铭稳住方向盘，猛踩油门，厢车咆哮着驶离现场，追赶前方的特里普。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战终于结束。确认后方再无追兵，厢车才逐渐放缓速度。
车内惊魂未定。由于坐在副驾驶，刚才那几声枪响几乎是在克莱曼婷耳边炸开，震得她耳鸣不止，头晕眼花。反击时对方也在开枪，几颗子弹险些击中屠志铭，好在她靠的足够后没有露头也没有受伤，只是......
“凯特？凯特你怎么了？！”
后座传来哈维惊慌失措的喊声。前座的两人心里同时一沉。
“怎么回事？”屠志铭急忙问道。
“凯特中枪了！血住不住！！”加布的声音带着哭腔。凯特为了保护两个孩子，一直用身体护着他们，流弹不幸击中了她的腹部。
“我们得快点回普雷斯科特去。”
屠志铭立刻加速，紧紧跟上特里普的车。现在是在和时间赛跑，失血过多，凯特就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