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茶馆出来,关于哀三娘和神秘黑衣人的线索在陈厌脑中不断盘旋。虽然找到了一些方向,但那种被无形黑手扼住喉咙的窒息感,却并未减轻分毫,反而愈发沉重。
李婆的死状太过诡异,“声煞索命”的手段闻所未闻,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组织,其实力恐怕远超他的想象。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在黑暗森林边缘徘徊的旅人,脚下每一步都可能踩中致命的陷阱。
接连两起与冥钞相关的死亡事件,间隔不过几天。下一个,会是谁?这种随机挑选受害者的模式,还会持续多久?
陈厌回到“往生堂”,只觉得心力交瘁。他草草吃了点东西,连日来的疲惫和精神紧绷让他眼皮沉重。索性将店门一关,打算先回楼上休息室补个觉,养足精神再做打算。
也许是太累了,他几乎是倒在床上就失去了意识。
然而,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梦境光怪陆离,一会儿是王老头被拖入地下的惨状,一会儿是李婆在哭丧声中扭曲的脸,最后,所有的景象都化为一张冰冷的、带着戏谑笑容的阎王头像——正是那冥钞上的图案!
“嗡——”
一阵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震动感,将陈厌从噩梦中惊醒!
不是手机震动,也不是错觉,那感觉…来自于身下!来自于他的枕头!
陈厌猛地睁开眼睛,心脏狂跳,一股寒意瞬间浸透四肢百骸!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自己的枕边。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他看到了。
一张纸。
一张与前两次一模一样的、散发着阴冷气息的冥钞,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枕头上!仿佛是凭空出现,又或者,是在他熟睡时被一只无形的手悄悄放在了那里!
陈厌的呼吸几乎停止了!
他猛地坐起身,一把抓过那张冥钞,颤抖着手指,借着月光看向角落那一行用暗红色颜料写下的小字。
这一次,上面写着的不再是别人的名字。
“陈厌,男,二十五岁,往生堂。死期:七日后。”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陈厌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手中的冥钞轻飘飘地滑落在地。
是他!
第三张冥钞,目标竟然是他自己!
死期,七天之后!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想起了王老头的惨死,想起了李婆那无声的恐惧,想起了那诡异的棺材抓痕和索命的哭丧声…难道七天之后,他也要步上同样的后尘?
不!绝不!
强烈的求生欲让陈厌从短暂的失神中挣脱出来!他连滚带爬地冲下楼,冲到后院那片空地上,脸上血色尽失,呼吸急促得如同濒死的鱼。
必须自救!
他发疯似的找出罗盘、纸笔和那本古籍,手指因为恐惧而不断颤抖,好几次差点画错符号。他要为自己起一局奇门遁甲,看看还有没有生路!
这一次,他以自己的年命(出生年份的天干)落宫为核心进行分析。
当奇门遁甲盘局排定,他看向代表自己年命落宫的那个格子时,整个人如遭雷击,彻底僵在了原地。
大凶!
前所未有的大凶之兆!
年命落宫,恰好临着死门和杜门!死门主死亡绝路,杜门主阻塞不通、隐藏不出,两门同宫,几乎是十死无生的死局!宫内更是白虎凶神盘踞,与代表自身的符号形成刑克之势,暗示着突如其来的、无法躲避的凶煞!更让他绝望的是,代表生机的“生门”虽然在盘局的其他宫位出现,但却受到严重冲克,且距离他的年命落宫遥远,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救助!
完了…
陈厌看着纸盘上的凶险格局,只觉得浑身冰冷,四肢百骸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冷汗浸湿了后背。
连奇门遁甲都显示是死局,他还能怎么办?七天…只有七天时间了…
难道真的要坐以待毙,等着那个不知名的东西来索命吗?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毒蛇般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的逼近。
就在陈厌心神俱裂,万念俱灰之际,一个苍老而平静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身后响起:
“身陷死杜之地,白虎猖狂索命,若无奇法相助,七日之后,你这往生堂怕是真的要为你自己办后事了。”
陈厌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灰色长衫、身形清瘦、须发皆白的老者,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身后不远处。老者面容清癯,眼神深邃如同古井,看似普通,却又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洞察一切的压迫感。
“你…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陈厌惊骇之下,连滚带爬地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盯着对方。他明明锁好了店门!
老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缓步走到他画的奇门遁甲盘前,低头看了一眼,微微点头:“阴遁七局,死门合杜临坤二宫受克,白虎乘庚加辛…果然是‘七日夺魂咒’的局象,手法倒是挺正宗,可惜,用在了歪路上。”
他竟然一眼就看懂了这复杂的奇门局,还点破了其中关窍,甚至说出了一个陈厌从未听过的名词——“七日夺魂咒”!
陈厌心中剧震,这老者绝对不是普通人!
“前辈…您是?”他强压下心中的恐惧,试探着问道,“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夺魂咒…还有那冥钞…”
“老夫玄清,你可以叫我玄叔,”老者捋了捋胡须,目光落在陈厌身上,仿佛能将他里里外外看个通透,“至于这是怎么回事…小子,你可知你自己的命数?”
“我的命数?”
“你八字纯阴,命格特殊,天生能感应阴阳,但也正因如此,你就像是黑夜里的一盏明灯,极易招惹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玄叔缓缓说道,“寻常小鬼也就罢了,凭你家传这点微末道行还能应付。但这次不同,你被盯上了。”
“被谁盯上了?”陈厌急忙追问。
“一群妄图逆天改命,窃取他人寿元的‘借寿之人’。”玄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他们看中了你这特殊的命格和生气,想要将你作为‘祭品’或‘引子’。这‘七日夺魂咒’配合冥钞为引,就是要精准地在七日之内,将你的魂魄和生气彻底剥离,挪作他用!”
借寿之人!
这个词如同惊雷般炸响在陈厌耳边!他终于明白了!冥钞上的死期,王老头和李婆的惨死,都是为了“借寿”!而现在,轮到他了!
“那我该怎么办?前辈,求您救救我!”陈厌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几乎要跪下来。
玄叔看着他,摇了摇头:“你命数已入死局,寻常法子根本无用。对方既然敢用‘七日夺魂咒’,必然有万全准备,就算老夫出手,也只能保你一时,七日后咒力爆发,神仙难救。”
陈厌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不过…”玄叔话锋一转,“天无绝人之路。死局之中,往往也藏着一线生机。解你此劫,只有一个法子,只是…这法子有些惊世骇俗,就看你敢不敢了。”
“什么法子?只要能活命,我都敢!”陈厌毫不犹豫地说道,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玄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阴婚。”
“阴婚?!”陈厌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给死人…结亲?”
“正是。”玄叔点头,“你需要立刻迎娶一位特定生辰八字(此八字需与你形成特殊的阴阳互补或扭转格局)、同样是枉死的女鬼为妻!”
“娶…娶个鬼?!”陈厌只觉得匪夷所思,这比让他去死还荒谬!
“小子,你莫要小看了这阴婚。”玄叔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八字纯阴,易被阴邪所乘。若能娶一极阴且怨气极重的枉死女鬼为妻,便可以阴补阳,阴阳相合,强行扭转你自身的命格气场,形成一种特殊的‘阴阳同体’之命!如此一来,不仅能暂时抵挡住‘七日夺魂咒’的咒力,更能借助你那鬼妻的力量,让你获得足以和阴界沟通、甚至驱使部分阴气的特殊能力!这才是你在接下来这场‘借寿’凶局中,唯一能活下去的资本!”
陈厌听得目瞪口呆,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被彻底颠覆了。娶个鬼老婆来改命?还能获得超能力?这简直比他看的那些网络小说还要离谱!
但是,看着玄叔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以及自己奇门局上那清晰无比的死兆,他那点可怜的唯物主义世界观瞬间崩塌了。
玄叔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不再多言,直接从怀中取出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一份用暗红色丝绸包裹的卷轴,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檀香味,看起来像是一份古老的婚书。
另一样,则是一枚通体冰凉、雕刻着复杂花纹的白玉玉佩,玉佩中央似乎还刻着一行极其细小的生辰八字。
“这是婚书,以及你那未来‘鬼妻’的信物。”玄叔将两样东西递到陈厌面前,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她的生辰八字与你正好形成‘天干相合,地支相冲又带合’的逆命格局,且她死于非命,怨气冲天,正是助你破局的最佳人选。”
“时间不多了,小子。离那‘七日夺魂咒’发动只剩七天。要活命,就立刻应下这门亲事。否则,七日之后,黄泉路上,莫怪老夫言之不预。”
陈厌看着面前那散发着诡异气息的婚书和玉佩,只觉得它们重若千斤。
娶一个素未谋面、甚至连是人是鬼都不知道的存在为妻…这简直是拿自己的下半生甚至灵魂做赌注!
可是…不答应,就是死路一条!
答应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哪怕这生机看起来如此荒诞和凶险…
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七天…
是屈从于这诡异的命运,接受这荒诞的婚约?
还是坐等七日后,被那所谓的“借寿之人”夺走一切?
一个艰难无比的抉择,摆在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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