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老巷深处的药香与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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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晨是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惊醒的。凌晨三点的出租屋像口漏风的破瓮,月光从窗棂裂缝里钻进来,在地上投出蛛网般的影子。

他翻身坐起时,听见母亲蜷在里屋的床板发出吱呀轻响,那咳嗽声像破风箱似的,一下比一下急,一下比一下重。“妈!”他赤脚下地,鞋都顾不上穿,撞开半掩的布帘。

林母正捂着帕子蜷缩在薄被里,腰背弓成虾米,指节因用力攥紧帕子而泛白。帕子边缘渗出的淡红在月光下像团凝固的血渍,比昨天更浓了。“晨子...别...咳咳...”林母抬头时,嘴角还挂着血丝,眼神却急得发慌,“我就是...就是被子没盖好...”

林晨没接话。他蹲下来,伸手去碰母亲滚烫的额头。掌心刚贴上皮肤,就像触到了烧红的铁块——比昨天更烫了。他喉结动了动,转身翻床头柜的抽屉,玻璃药瓶在木柜里碰撞出清脆的响。

“降压药、止咳糖浆...都空了。”他捏着空瓶的手在抖,“上个月托小刘在药店买的中药渣还剩半袋,我这就去熬...”“别!”林母突然抓住他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皮肤里,“那药...那药贵,留着...咳咳...留着下次再熬。”

林晨的呼吸突然重了。他望着母亲眼尾的皱纹里凝着的汗珠,望着她发间新添的银丝在月光下泛着白,喉咙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床头柜上的缴费单被风掀起一角,“三万八”的数字刺得他眼眶发酸——这是他跑三个月脚夫,每天搬二十车建材,手掌磨出三层老茧才能攒下的钱。可现在,母亲连最便宜的止咳药都要省着用。他突然想起下午在武道馆,柳清瑶戳他擦伤时说的话:“你这不要命的劲头,倒是和我爸当年打黑市拳那会儿像。”当时他只当玩笑,此刻却像被雷劈了似的——黑市拳赛。他听码头上的搬运工说过,地下拳赛的奖金高得离谱,赢一场最少五千,要是连赢三场

“妈,你先躺好。”他突然直起腰,把母亲按回被窝里,“我去接点水给你擦脸。”等他端着水盆回来时,林母已经昏昏睡着,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他轻轻擦去她嘴角的血渍,转身翻出压在箱底的铁盒——那是母亲藏了十年的积蓄,里面有皱巴巴的百元钞票,有钢镚儿,有他十六岁时第一次搬货赚的五十块。数完最后一张,他盯着掌心的三千七百块,喉结动了动。窗外传来野猫的嚎叫,像极了码头上装卸钢材时金属摩擦的声响。林晨把钱重新塞进铁盒,锁好,塞进母亲枕头底下。

他摸黑穿上胶鞋,鞋帮的裂缝蹭过脚踝,像母亲当年给他补鞋时,针脚扎进手指的疼。老巷的青石板被夜露浸得发亮。林晨走到巷口时,听见身后传来刺耳的尖笑:“哟,林大孝子这是要去哪儿啊?”王婶端着个搪瓷盆站在门廊下,盆里泡着刚洗的尿布,月光照得她脸上的雀斑一清二楚。她上下打量林晨的胶鞋,又瞥向他裤脚沾着的煤渣,嘴角撇得能挂油瓶:“大半夜不在家守着病妈,难不成是学那些小混混去打架?就你这瘦巴巴的样儿,怕不是去送命哦?“

林晨脚步顿了顿。他想起上个月王婶在菜市场跟人说:“林家那小子,搬货都搬不利索,活该他娘病得没人管。”想起前天母亲想借她的煤炉热粥,被她当面摔了碗。他攥紧拳头,指节发白,又慢慢松开——母亲还在等钱救命,他没资格跟这种人置气。“我去码头加夜班。”他低头往前走,声音闷在喉咙里。“加夜班?”王婶的笑声更尖了,“码头老张头昨儿还说,这月货少得可怜,脚夫都轮不上班!

林晨啊林晨,你当我是瞎的?“她端着盆往台阶上一放,溅出的水打湿了林晨的裤脚,”我劝你趁早死了那条心,就你这样的穷光蛋——““王婶。”林晨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他的眼睛在夜色里亮得吓人,像两团烧得正旺的火,“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你今天说的话。”王婶的笑僵在脸上。她望着林晨紧绷的下颌线,望着他被夜风掀起的旧外套下隐约露出的肌肉轮廓,突然打了个寒颤。

等她反应过来要回嘴时,林晨已经走出去二十步远,只留下个单薄却笔直的背影。地下拳场藏在废弃的仓库里。铁门拉开时,混着汗臭和血腥味的热气扑面而来。林晨跟着领路的小青年穿过人群,看台上的喝彩声、叫骂声像潮水般涌来,震得他耳膜发疼。“就是这小子?”阿强坐在擂台边的铁椅上,叼着根烟,胳膊上的刺青在灯光下泛着青,“细得跟根竹竿似的,能撑过三分钟?”

林晨望着擂台边的电子屏,上面跳动的“5000”字样刺得他眼睛发酸。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只要赢奖金。”“行啊。”阿强把烟头按在脚边的铁桶里,火星溅在林晨胶鞋上,“先签生死状。”笔杆塞进手里时,林晨的手指在抖。他盯着“后果自负”四个字,想起母亲咳血的帕子,想起缴费单上的数字,狠狠签了自己的名字。

擂台的灯突然大亮。林晨的对手是个肌肉虬结的光头,胳膊比他大腿还粗,脸上有道从眉骨到下巴的刀疤。裁判哨声响起的瞬间,光头像头棕熊似的扑过来,拳风带起的风声让林晨后颈发凉。林晨的瞳孔猛地收缩。他侧身避开光头的直拳,后背撞在擂台围绳上,疼得倒抽冷气。光头的重拳擦着他耳朵砸在围绳上,橡胶绳发出刺耳的崩响。看台上有人吹起口哨:“菜鸟!菜鸟!“

“冷静。”林晨咬着牙,额角的汗滴进眼睛里。他想起系统奖励的《八极拳入门》里的拆解技巧,想起柳清瑶教他的“以巧破力”。光头再次冲过来时,他矮身躲过直拳,反手扣住对方手腕,借着力道一拉——光头庞大的身躯失去平衡,重重撞在围绳上。“好!”看台上有人喊了声。光头的脸涨得通红,怒吼着挥出勾拳。林晨弯腰避开,却被对方扫堂腿绊倒。他摔在擂台上,后背火辣辣地疼,听见肋骨发出“咔”的轻响。光头扑上来骑在他身上,拳头雨点般落下,他只能用胳膊护住头脸,指缝里看见裁判在数数:“5...6...”

“不能输。”林晨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妈还等着钱买药。”他突然蜷起膝盖,狠狠顶向光头的腰眼。光头吃痛,身体后仰,林晨趁机翻身压在他身上,膝盖抵住对方咽喉。光头的脸憋得发紫,双手乱抓,却怎么也推不开他。裁判的哨声终于响起:“10!红方胜!”

看台上炸开一片欢呼。林晨瘫坐在擂台上,汗水浸透了后背的旧T恤。他望着头顶晃动的吊灯,突然笑了——五千块,够母亲住三天院,够买半个月的中药,够...“行啊你。”阿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擂台边,手里晃着个牛皮纸袋,“首战奖金。”他上下打量林晨,目光扫过他青肿的眼眶,扫过他渗血的嘴角,“刚才那几下,有点意思。”

林晨接过纸袋时,手指在发抖。他数了数,五千块整,还带着银行捆钞条的余温。“有人出十万,让你下一场打假赛。”阿强突然凑近他,声音压得很低,“装模作样打两分钟,然后躺平。钱分你一半。“林晨的手顿住了。他望着阿强刺青下凸起的血管,望着对方眼底的试探,想起母亲帕子上的血,想起王婶的冷嘲热讽。

他把纸袋攥得更紧:“我要赢干净的钱。”阿强盯着他看了三秒,突然笑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瓷瓶,塞到林晨手里:“跌打药油,祖传的。”转身时又补了句,“下一场,我给你找个软点的对手。”林晨捏着瓷瓶,闻见里面飘出的艾草香。

他望着阿强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突然觉得眼眶发热——这是他第一次,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拳场,感受到点人味。第二天天刚亮,林晨就攥着系统提示的地址出了门。城郊的老巷子飘着药香,青砖墙根下长着半人高的艾草。

他在一扇朱漆剥落的院门前站定,门上的铜环结着薄锈,敲起来却发出清越的响。“进来吧。”门开时,林晨差点以为自己撞进了旧书里。穿月白对襟衫的老人坐在葡萄架下,面前摆着套青瓷茶具,茶烟袅袅升起,在他银白的胡须间绕成细丝。老人抬眼扫了他一下,指了指石凳:“把你娘的情况说说。”林晨坐下时,裤脚沾的草屑落在青砖上。

他竹筒倒豆子般说了母亲的症状,说咳血,说发热,说药费不够。老人始终垂着眼,手指搭在他腕脉上,半天才开口:“肺疾入络,寻常药石难医。不过你娘气血奇旺,像团被湿布捂着的火,硬是撑到了现在。“林晨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系统奖励的人脉线索,想起老中医的“气血异常”,喉咙发紧:“能治吗?”老人没回答。他起身进了里屋,再出来时抱着个红布包,里面是晒干的药材,颜色各异,气味混合在一起,说不出的清苦。“每日早晚煎服,忌口辛辣。”他把药包塞进林晨手里,又添了句,“你这孩子...脉相里有股子奇劲儿,不像是凡胎。”

林晨抱着药包往回走时,晨雾正慢慢散去。他望着药包上沾的晨露,想起老人最后那句话,突然觉得系统的存在或许不是偶然——或许从他绑定系统那天起,命运的齿轮就开始转动了。傍晚的出租屋飘着中药香。林母靠在床头,喝着林晨喂的药汁,苍白的脸终于有了点血色。“苦。”她皱着眉,却笑得像个孩子。林晨用帕子擦去她嘴角的药渍,望着窗台上新晾的药渣,望着母亲逐渐平缓的呼吸,突然鼻子一酸。他伸手抱住母亲,感受着她瘦得硌人的脊背,轻声说:“妈,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林晨望着母亲逐渐闭合的眼睛,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突然笑了。他摸了摸藏在鞋里的自动报警装置,摸了摸兜里的录音笔,又摸了摸装着药油的瓷瓶。

窗外的风卷着药香钻进来,吹得缴费单轻轻翻动,那“三万八”的数字在夕阳下,似乎没那么刺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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