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晨蹲在废弃剧院后巷的水泥台阶上,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吉他弦。生锈的琴弦发出沙哑的颤音,混着远处垃圾车的轰鸣,倒真像个落魄艺人的即兴弹奏。他望着斜上方三楼那扇蒙着灰的窗户,喉结动了动——已经是第三晚十点整,玻璃后那团昏黄的光晕准时亮起,像黑暗里一颗将熄未熄的星。
“再熬半小时。”他摸了摸怀里的伪装设备,触感冰冷。系统面板在手腕处微微发烫,【潜行术·初级】的技能提示浮现在视网膜上,淡蓝色的光晕与窗外的灯光重叠。三天前在酒吧醉汉塞来的“十”字号码没打通,但对方遗落的火柴盒上印着“红星剧院”,结合天枢会文档里“城东老工业区”的标记,他赌这是第十号的藏身处。
晚风卷起一片碎报纸掠过脚边,他低头瞥见自己的裤管——沾着灰的旧牛仔裤,磨破的帆布鞋,连膝盖处的补丁都特意用煤渣蹭得发乌。这是系统奖励的“市井伪装包”效果,镜子里的他此刻活脱脱是个在垃圾站翻找纸箱的流浪汉,连苏若冰昨天见了都没认出来。十点零八分,三楼的光突然灭了。林晨的背立刻绷直,吉他被他轻轻靠在墙根。
他摸出腰间的攀爬绳索,指尖擦过金属扣时传来系统提示:“检测到高风险行动,因果值 5。”这是他最爱的系统功能——越冒险的选择,反馈越丰厚。剧院后墙爬满了枯藤,他贴着墙根往上挪,潜行术让他的影子几乎融进夜色。碎砖在鞋底下发出细不可闻的轻响,他屏息数着层数:“三、四......到了。”顶楼的窗户半开着,他勾住窗沿翻进去时,衣角擦过一块凸起的砖,粉尘簌簌落在手背上。霉味猛地涌进鼻腔。
林晨眯起眼适应黑暗,月光从残破的穹顶漏下来,照见满地的碎镜片——这里曾是化妆间,如今只剩几具歪倒的梳妆台,镜面裂成蛛网,映出他扭曲的脸。他蹲下身,指尖拂过桌角的灰尘,在积灰里划出一道痕迹——有人每天清理这里,痕迹是新的。
“咔嗒。”他的呼吸瞬间凝固。手机屏幕的冷光从掌心漏出来,他正对着一本摊开的笔记拍照,纸页边缘的字迹力透纸背:“天枢会第三仓库,守卫配置:夜间巡逻三人,监控盲区在......”“放下你的手机。”声音像冰锥扎进后颈。
林晨缓缓转身,看见门口站着个穿黑衣的女子。她的匕首尖正对着他的心口,月光从她背后照进来,在刀刃上割出一道冷冽的光。她的眼睛很亮,却像熬了几夜没睡的人,眼底浮着血丝,警惕里掺着几丝疲惫。“我不是来杀你的。”林晨举起双手,掌心朝上。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却故意放软了语调,“我是第七号,也想脱离他们的掌控。”
女子的手指在匕首柄上收紧,指节泛白:“第七号?”她的声音带着沙砾般的沙哑,“三个月前天枢会说第七号已经失控,要......”“要清除。”林晨接得很快,“所以我才找到这里。”他从口袋里摸出那枚金属徽章,动作很慢,生怕惊到对方。
徽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FATE-07”的刻痕清晰可见——这是他从第六号那里拿到的,天枢会给每个棋子的身份证明。女子的瞳孔微微收缩。她向前半步,匕首依然没松,但刀尖已经垂了两寸:“你怎么证明?”“三天前酒吧里的醉汉,说‘棋子也能掀棋盘’的那个。”林晨盯着她的眼睛,“他留了号码给我,备注是‘十’。”女子的睫毛颤了颤。
她突然伸手夺过徽章,指尖在刻痕上反复摩挲。林晨注意到她虎口有薄茧,是长期握武器的痕迹——和他搬货磨出的茧不同,那是更锋利的,带着血的茧。“你凭什么让我信你?”她把徽章抛回来,动作却轻了很多。林晨接住徽章,金属贴着掌心的温度让他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玉佩。
“因为我们都见过他们的名单。”他说,“《命运序列最终阶段》里写着,七月十五,清除所有失控棋子。”女子的呼吸陡然一滞。她后退两步,靠在门框上,匕首终于垂到身侧:“你......你怎么会有那份文件?”“第六号给的。”林晨指了指自己心口,“他也想逃。”他看见女子的肩膀松了松,知道这句话戳中了关键——天枢会的棋子向来孤立,能知道其他棋子的存在,本身就是信任的开始。
月光突然被云遮住,化妆间陷入黑暗。林晨听见女子吞咽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等月光再亮起来时,她的眼神变了,警惕褪成审视,疲惫底下浮起一丝希望:“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林晨摸出手机,屏幕上还停着笔记的照片。他划到天枢会据点地图的界面,递给女子:“先把这些证据攒够,然后......”
“然后掀了他们的棋盘。”女子突然笑了,那笑像冰面裂开一道缝,露出底下的春水,“我叫沈清欢,第十号。”窗外传来野猫的嘶叫。林晨望着她伸过来的手,掌心还沾着刚才攀爬时蹭的灰。他握住那只手,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凉,却比想象中有力。“林晨。”他说,“我母亲说,人穷志不穷。现在我想说,棋子......“
“也能做执棋人。”沈清欢接完这句话,转身走向化妆台。她掀开桌布,底下露出个铁皮箱子,“这些是我这半年收集的证据,你拍的那些,刚好能补上仓库的缺口。”林晨的系统面板突然震动,红色提示跳出:“检测到关键人物第十号信任度 30,因果值 20。”他望着沈清欢弯腰翻找文件的背影,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一步走对了,但天枢会的阴影还在头顶,七月十五的期限像把悬着的刀。
沈清欢突然抬头,手里举着张泛黄的旧照片。照片里是个穿白裙子的女孩,站在剧院舞台上,背后的幕布写着“红星剧院十周年”。“这是我十二岁时的演出照。”她轻轻抚过照片边缘,“那时候天枢会的人还没找到我。”林晨接过照片,看见女孩眼睛里的光——和现在沈清欢眼底那丝未熄的希望,一模一样。
“他们以为能把我们当棋子。”沈清欢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但他们不知道,棋子攒够了,也能......”“掀翻棋盘。”林晨替她说完。夜风卷着碎纸片从破窗灌进来,吹得桌上的笔记哗哗作响。沈清欢的手按在铁皮箱上,指节因为用力泛白:“明天晚上十点,我带你去看天枢会的地下实验室。”
她抬头看向林晨,眼里有火在烧,“但你得先告诉我,你准备好面对他们最脏的秘密了吗?”林晨摸了摸胸前的徽章,系统面板的光在手腕处流转。他望着沈清欢身后那面裂成蛛网的镜子,里面映出两个影子——一个是曾经的脚夫,一个是第十号棋子。但此刻,他们眼里都有同样的东西在燃烧。“我准备好掀翻一切了。”他说。
窗外的月亮被乌云完全遮住,化妆间陷入彻底的黑暗。但林晨知道,有些光一旦点燃,就再也不会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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