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访荒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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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靖三年秋,徐州府的秋雨泡软了青石板。陈知府捏着新收的“护城捐”账本,指尖划过“花果山匪患”一栏——那串触目惊心的数字旁,用朱砂画着个隐秘的圈,圈住的不是剿匪军费,而是“城郊荒地购置款”。

“老爷,王保正求见。”师爷掀起竹帘,灯笼的光映得他脸上的疤泛着青白——那是十年前被流寇砍的,如今却成了陈知府口中“被妖匪所伤”的“忠勇证据”。账本里掉出张地契,边角盖着“无主荒地”的官印,实则是三天前从李老汉手里逼来的祖田。

“带他进来。”陈知府将地契塞进紫檀木匣,匣底还压着七张同样的契约,每一张都标着“花果山周边”。门轴“吱呀”作响,王保正浑身是泥地跪下,怀里滚出半片染血的粗布——那是他按知府大人吩咐,用鸡血染红的“妖匪劫粮证”。

“大人,李家村的人又抗捐了。”王保正的膝盖在青砖上磕出闷响,“他们说……说这护城捐收了三年,连妖匪的影子都没见着,倒是自家的地一亩亩没了……”话未说完,忽觉后颈一凉,师爷的钢刀已架在脖子上,刀身上的“剿匪专用”刻痕,此刻映着他惊恐的眼。

陈知府忽然笑了,指尖敲了敲账本上的“妖匪威胁”:“你且告诉他们,上个月城南的赵猎户怎么死的?他撞见妖匪在花果山埋兵器,结果……”他拖长声音,看着王保正发抖的样子,忽然想起三年前刚到徐州时,自己对着青天白日发的誓——要做个为民请命的好官,却在看见花果山周边肥沃的田地后,忽然懂了“剿匪”背后的“商机”。

夜更深了。陈知府踩着积水走向后衙,靴底碾过的落叶发出“沙沙”声,像极了李老汉被逼签地契时的呜咽。墙角蹲着个小叫花子,怀里抱着半块硬饼,看见他过来,慌忙往阴影里缩——这孩子的爹上个月交不出护城捐,被打成重伤,如今还躺在破庙里。

“去,把城东的荒地丈量了。”他对师爷耳语,“就说妖匪要在那里建据点,咱们提前‘征用’护城。”灯笼的光晃过他腰间的玉坠,那是去年用护城捐买的和田玉,此刻在雨夜里泛着冷光,像极了官印上“无主荒地”的红泥。

次日晌午,李家村的晒谷场挤满了人。陈知府坐在八抬大轿里,看着师爷带人砸开李老汉的院门——屋里除了半缸掺了麦麸的粥,什么都没有。墙角堆着的农具上,还贴着去年“护城捐减免”的告示,如今早成了废纸。

“乡亲们看好了!”师爷举起从床底搜出的“妖匪书信”,黄纸上的墨迹还没干,“李老头私通妖匪,这地……”话未说完,忽听“砰”的一声,门被撞开,浑身是血的李老汉冲进来,手里攥着张褪了色的地契:“大人!这地是我爷爷的爷爷留下的,当年朱元璋皇帝亲赐的‘永业田’,您不能……”

陈知府的瞳孔骤缩。地契上的朱红御印,比他腰间的玉坠还要亮堂。他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为官者,脚下的土地是百姓的血泡着的,踩狠了,会疼。”可此刻他看着师爷夺过地契撕成碎片,看着李老汉绝望的哭号,心里竟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剿匪的名头还在,这些“无主荒地”,早晚会变成自己的私产。

“带走!”他甩袖转身,靴底碾过地契的碎片。身后传来小叫花子的哭声,混着秋雨,砸在青石板上。路过村头的土地庙时,他忽然看见庙门上贴着张歪歪扭扭的告示:“妖匪在哪?在官府的账本里,在老爷的田契上!”字迹是用树枝蘸着泥写的,却比任何官文都刺眼。

深夜,陈知府在书房核对着新收的捐银。窗外忽然传来喧哗,师爷浑身是血地撞进来:“大人!不好了!花果山……花果山真的有妖匪!他们举着‘替天行道’的大旗,说要……要清算护城捐的账!”

账本“啪”地掉在地上。陈知府盯着师爷袖口的血——不是鸡血,是真的人血。他忽然想起白天看见的地契碎片,想起李老汉眼里的恨,忽然觉得后颈发凉:原来百姓口中的“妖匪”,从来不是山林里的精怪,是被官府逼到绝路的自己人。

“备马!”他抓起官服,却在出门时看见院子里站满了百姓,手里举着锄头、镰刀,还有那张被撕碎的“永业田”地契——他们用浆糊粘好了,此刻在雨夜里举着,像举着一把刺向青天的刀。

陈知府的腿忽然发软。他终于明白,自己算尽了“剿匪经济”,却算漏了一件事:当百姓连最后一寸土地都保不住时,哪怕没有妖匪,他们也会变成“匪”,为自己的活路而战。

此刻,花果山的方向燃起了火把,不是妖匪的据点,是百姓们点燃的“讨捐火”。陈知府看着自己掌心的官印,印泥混着血迹,竟在掌纹里凝成了“贪”字——原来他一直以为的“剿匪”,从来都是在剿百姓的活路,而自己,才是最大的“匪”。

下章预告:陈知府被百姓围困,师爷竟拿出“妖匪密信”直指他才是“匪首”;李老汉的孙子在土地庙发现爷爷藏的“抗捐账本”,每一页都记着护城捐的贪污细节;朝廷突然派御史“查剿匪不力”,却在知府的紫檀木匣里翻出与“妖匪”勾结的地契……点击“加入书架”,看这场“剿匪经济”如何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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