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洞兵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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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降那日,孙悟空的金箍棒刚敲开千年银杏的腐朽树皮,碎木屑里便滚出半块黝黑龟甲。月光穿过扇形叶片的缝隙,在甲面刻着的“亥时三刻,北坡取盐”八字上跳荡,却在“盐”字末笔处凝住——那笔弯钩比寻常写法多出三分棱角,像极了东海龙族秘纹里的“逆鳞”符号。

“大王,这龟甲...有龙息。”随侍的小猴阿青凑过来,鼻尖动了动,“和当年敖丙太子送给您的‘定海神针帖’一个味!”他指着甲面裂纹,缝隙里竟嵌着细小的龙鳞残片,青中带金,正是东海龙宫特有的“避水珠”鳞片。

孙悟空的指尖划过“亥时三刻”四字,忽然顿在“亥”字底部——那里有三个极浅的凸点,呈三角排列,正是龙族密文中“危”的暗记。而当他翻转龟甲,内侧的凸点在月光下拼成了变形的“反”字,笔画间缠绕着类似金箍咒的螺旋纹,却比仙纹多出几分野气,像被驯服过却又挣断锁链的兽爪印。

“七百年了,没想到老兄弟们还留着这手。”孙悟空忽然笑了,笑声震落枝头银杏果,果肉破裂的清香里,混着龟甲上淡淡的咸腥味——那是海水浸透过的痕迹,“当年大闹东海时,敖广老龙说‘逆鳞不可触’,如今这龟甲上的‘反’字,倒像是冲他说的。”

阿青忽然指着树洞里的苔藓:“大王快看,苔藓下有爪印!”青灰色的苔藓被踩出清晰的三趾印,趾甲缝里嵌着北坡特有的红砂土,“这是...西海白蛟的爪子!当年您救过的那个小蛟子,难道...”

话未说完,远处忽然传来夜枭啼鸣,三长两短的叫声竟与龟甲上“亥时三刻”的刻痕节奏相合。孙悟空的火眼金睛扫过北坡方向,却见半山腰的岩洞里,忽明忽暗的火把光正摆出“龙形”阵仗——那是龙族旧部独有的“聚鳞阵”,每簇火光间隔七尺,正是当年他与敖丙练剑时的步幅。

“去叫老猿,带上‘避水金睛兽’的鞍具。”孙悟空将龟甲揣进虎皮裙,金箍棒在掌心转出细碎金光,“七百年前俺说‘龙妖平等’,敖广老龙却怕这话传进东海,砍了敢附议的白蛟脊背——如今这龟甲上的‘反’字,怕是老兄弟们等不及了。”

阿青忽然拽住他袖口,指着龟甲上的“盐”字:“可北坡向来是人类盐商的运道,当年您画地为界,说‘妖不犯商,商不犯山’...如今若取盐,岂不是破了规矩?”他看见孙悟空指尖在“盐”字上摩挲,竟磨掉表层包浆,露出底下刻着的“民”字残笔——原来“盐”字是后刻的,底下藏着的,是“救民”二字。

亥时的山风卷着细雪掠过北坡时,运盐队的骡铃声正撞进银杏树林。孙悟空躲在岩缝里,看见为首的盐商穿着绣金坎肩,马鞭上挂着的正是东海龙宫的“定风珠”——珠子表面刻着的“敖”字族纹,却被刀痕划得面目全非,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疤。

“停!前面有妖气!”盐商忽然勒住缰绳,从怀里掏出面小铜镜——镜背铸着的不是常见的八卦图,竟是龙族“测鳞镜”,镜面上跳动的幽蓝光点,正对着孙悟空藏身处,“七百年前闹龙宫的妖猴余孽,果然还没死绝!”

话音未落,山腰处突然滚下无数银杏果,果肉黏液粘住骡马四蹄。孙悟空看见树影里跃出数道银白身影,尾鳍扫过地面时带起红砂土,正是西海白蛟的旧部——他们的鳞片上都缠着粗麻布条,遮住了当年被敖广砍伤的脊背,却遮不住尾尖新添的箭痕。

“盐商老儿,这定风珠拿得烫手吧?”为首的白蛟甩动尾巴,尾尖的箭镞敲在龟甲上,发出清越的“当”响,“七百年前你帮敖广偷换俺们的‘救民盐’,如今还敢用龙宫宝物赚人血钱?”他掀开盐车布帘,露出底层藏着的不是海盐,而是裹着铁链的“妖奴”——瘦骨嶙峋的山狼精被锁在盐袋间,嘴上还贴着“禁言符”。

孙悟空的金箍棒突然出鞘,棒头符文与龟甲内侧的“反”字同时发亮。他看见盐商袖中掉出张密信,信上盖着敖广的“东海龙王印”,却用人类的“朱砂”落款:“借运盐之名,捕妖充奴,以绝妖界‘平等’之念——”字迹在“平等”二字处被划破,墨痕里渗着龙族特有的“逆鳞血”。

“原来如此,用‘盐’字掩盖‘奴’字,拿人类商道当捕妖网。”孙悟空踏碎测鳞镜,镜片反光里映出白蛟们脊背的旧伤,“当年俺在东海刻下‘龙妖同泽’碑,敖广老龙却偷偷把碑磨成了龟甲——如今这龟甲上的‘反’字,不是反天庭,是反他敖广的‘龙尊妖卑’。”

盐商忽然祭出定风珠,珠光却在触到孙悟空的猴毛时骤暗——珠子里封存的敖广龙息,竟在遇见他掌心的龟甲时,发出细碎的“噼啪”响。白蛟们趁机扯开盐车锁链,被囚的山狼精抖落禁言符,突然朝孙悟空单膝跪地:“大圣,当年您救俺爹时说的‘妖界当立’,俺们一直记着...”

话未说完,北坡深处忽然传来龙吟,竟是敖广的三太子敖烈带着虾兵蟹将杀来。孙悟空看见敖烈的银枪上缠着当年他送的红绫,却在枪头刻着“诛妖”二字,红绫边缘还沾着白蛟的血——那是三天前白蛟为抢“救民盐”,被枪头划伤的痕迹。

“弼马温,你果然还在挑唆妖界造反!”敖烈的银枪刺来,却在离孙悟空面门三寸处顿住——枪尖映着他眼底的光,竟和七百年前在东海练剑时一模一样,“当年你说‘龙不是天生尊贵’,可如今妖界残杀人类盐商,难道就是你说的‘平等’?”

孙悟空忽然将龟甲拍在银枪上,甲面的“亥时三刻”四字与枪头红绫共振,竟显露出被敖广抹去的原刻:“亥时三刻,北坡救民”。他指着盐车底层的妖奴,锁链上的“敖”字族纹正在龟甲光线下剥落,“你爹怕‘妖民相帮’坏了龙族威严,便让盐商扮成人类,用‘救民盐’做饵,捕的却是敢帮人的妖——这等‘龙尊’,不要也罢。”

敖烈的银枪“当啷”落地时,亥时三刻的梆子声恰好响起。孙悟空看见龟甲内侧的“反”字金光大盛,竟在雪地上投出当年“龙妖同泽”碑的虚影,碑面裂痕里渗出的不是石粉,是龙族旧部的逆鳞血与妖界的热血。白蛟们解开脊背的粗麻布条,露出底下新刻的纹路——不是龙族族纹,是他们自己用爪尖刻的“人”字,笔画间缠着银杏叶的脉络。

“三太子,当年大圣爷在东海说的话,您还记得么?”老猿忽然拄着拐杖走来,拐杖头嵌着的正是龟甲缺失的另一半,“‘天无分南北,妖不别龙狼,能护苍生者,皆为尊’——如今敖广老龙护的是‘龙威’,咱们护的,是‘民心’。”他将半块龟甲嵌入拐杖,完整的“反”字突然化作龙形,龙身缠着的不是鳞片,是人类盐商的粗布与妖界的兽毛。

盐商忽然跪地,扯下绣金坎肩,露出里面穿的粗布短打——胸前绣着的“护民”二字,早已被血渍浸透,“七百年前我爹被敖广威胁,不得不替他做事...可每次看见妖界为救百姓劫‘毒盐’,看见小妖怪们把抢来的盐偷偷分给山里的猎户...”他掏出怀中的碎银,每块上都刻着“妖民同盐”,“这才知道,坏的从来不是‘妖’,是想分高低的‘心’。”

敖烈忽然捡起银枪,枪头“诛妖”二字在龟甲光下裂开,露出底下他当年偷偷刻的“护”字——那时他还相信,“护”该是不分龙妖的。他望向白蛟们脊背的“人”字纹路,想起七百年前孙悟空教他舞棍时说的话:“枪头对的不该是妖,是不公。”

“爹总说‘龙生而尊贵’,可尊贵不该是靠踩低别人来换的。”敖烈扯下枪头红绫,缠在白蛟受伤的尾鳍上,“这‘救民盐’,本该是龙妖共护的民生——如今我护着你们分盐,便是对爹最好的‘反’。”

孙悟空看着雪地中央的龟甲,完整的“反”字突然化作无数光点,飞向每只妖、每个凡人的掌心——妖的掌心亮起龙鳞纹,人的掌心亮起兽爪印,却都在掌心血脉处,凝着同一个“平”字。他忽然想起唐僧曾说:“众生平等,不在身份,在选择。”此刻北坡的风雪里,龙、妖、人正一起搬着“救民盐”,骡马驮着的不再是囚笼,而是给山里百姓的冬日暖粮。

寅时的第一缕晨光爬上银杏枝头时,龟甲上的“亥时三刻,北坡取盐”八字已被晨露洗去,露出底层的原刻:“辰时初刻,人间同暖”。孙悟空摸着龟甲内侧的“反”字,忽然笑了——这“反”不是反叛,是反转,是让颠倒的“尊卑”归位,让该暖的人心,重新热起来。

老猿望着山下渐散的风雪,将拐杖插进雪地——拐杖头的龟甲突然长出银杏枝条,叶片上凝着的不是露珠,是龙泪、妖血与人类的汗,却在晨光里都成了透明的光。他知道,这千年银杏的树洞里,藏着的从来不是起事信号,是颗等了七百年的种子——一颗叫“平等”的种子,如今终于在北坡的风雪里,发了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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